“阿虞他好像有些不太想见到你。你们感情是出现什么问题了吗?我记得最开始你还挺开心的。”
程远提起虞迟暄的名字时嘴角会更加上扬,语气宠溺,像极了提起对象时的语气。
在心里默念好几遍:不能被程远带着情绪走,不能被激怒,林澄才勉强平静下来。
餐厅里人很多,即使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合在一起就嘲哳起来,吵得林澄心烦意乱,几乎要花光所有的力气,才能不捂着耳朵狼狈逃离这个地方。
“不知道。”林澄声线在抖,音色低哑,快要露怯。
程远似乎不够满意林澄的表现,他微微挑眉,想要添油加火。
林澄和程远博弈这么多年,即使次次处于下风,也悟出点经验,他一听自己的声音就明白程远怕是要进一步找他茬了。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迟迟没能等到程远开口。
他略惊讶地抬头,程远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温柔询问:“阿虞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经常去医院,你脸色也看着不太好,怎么回事呢?”
林澄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御瞬间土崩瓦解,他甚至能想象出虞迟暄不屑的语气,轻蔑的表情,漆黑如墨的眼瞳里满是嘲讽。
程远总能找到最让他痛苦的地方,用看起来是关心的话语做软刀,在他满目疮痍的心脏上剐蹭,刀刀不致命,刀刀痛到蜷缩起来。
“老毛病了。”林澄说得云淡风轻,眼皮垂下,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是阿姨……”
“闭嘴。”
一早上,这是林澄头一次直视程远的眼睛,目光带火,怒不可遏。
“你说我可以,不要带我妈妈。”林澄说到这里格外硬气。
“爸,你不是要去拿东西吗?”程远神色未变,指使程天离开。
程天呆了一下,迷茫地点头离席走了。
听见程天要去拿东西,林澄松了口气,无论受多少委屈,这趟没有白跑就行。
程天走了以后菜才开始上,林澄没胃口,没有动筷子,程远吃得很香,边吃边指菜:“这都是你爱吃的。”
林澄没力气跟他周旋,见程天迟迟不归才开口询问:“程天人呢?”
他连「爸」这个字都不愿意再叫。
“他回家了。”程远擦擦嘴,笑着回道。
“啊?”林澄不解起来,“他不是说去拿东西吗?我妈妈的东西呢?”
程远慢悠悠地回道:“当然是没带来。”
林澄气得浑身发抖,他感觉自己像个被人戏弄的小丑,小丑好歹心甘情愿,他被蒙在鼓里,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既然没有东西,他不欲再多说,准备离开。
“不过我真的找到了阿姨的东西,可以给你看一下照片,然后我们谈个交易?”程远端起茶杯,小口啜饮。
林澄停下了脚步。
他觉得自己好容易受骗,一次又一次上当,但这次他仍然愿意停下来看一眼。
好在这次是真的,程远打开手机给他盯了一眼,是他妈妈以前戴过的项链,银色链子穿过镶嵌在银盘上的翡翠。林澄还小的时候经常抓着玩,他记得很清楚。
“说吧,什么交易?”林澄又坐了回去,想看看程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很简单,你和阿虞分手。”程远语气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犹如千斤重巨石下坠,砸得林澄整个世界天崩地裂。
生平头一次,他在关于自己母亲和虞迟暄的事情上犹豫了。
他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到现在他仍然不愿意分手,虞迟暄给他一颗糖,他就忘记了从前的毒打。
母亲的遗物同样重要,他不可能不要。
“你如果不给我,我可以起诉你们……”想了半天,林澄才憋出句话。
程远很少有失态的时候,这会儿真没忍住笑出来,他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憋住笑回道:“为了和阿虞签合约,你可是自愿放弃继承权的,其中当然包括你母亲十几年前的遗物啦。”
林澄这才想起来,他为这个合约付出的东西,远远不止事业。
程远心有成足,慢慢引导林澄上钩:“你这么喜欢阿虞,放弃一个死人的东西又有什么可惜的呢?”
林澄幽幽回道:“她生前对你很好的,比对我还好。”
程远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可因为她我妈才郁郁而终,你要我感恩戴德吗?”
林澄疲倦地靠在椅背上,窗外雨还在下,噼里啪啦,像是打在林澄脸上的耳刮子。
反正……大家都让他分手,分手了以后还有好本子,还能拿到母亲的遗物,无论如何,都比跟虞迟暄再维持一个摇摇欲坠的关系更好。
只是他始终舍不得。
“我同意。”这句话林澄不知道怎么从嘴里说出来的,神魂出窍,机械地回答。
“我录音了。”程远听见了满意的回答,心情更加愉悦。
“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