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甜水巷之后,果见四下无人,刚爬上墙头,便见一天仙似的身影背对着他在院子里喂猫,待那仙女疑惑地回望了一眼,王霸蛮就呆住了。
他只觉世间繁花入眼,皆不如这仙女一睇。
……如若他可以选,那今生今世,他不愿再做高门公子,只愿做她怀中一只老秃猫,长伴到老。
没等他大梦做个明白,忽然身后梯子被撤,家奴也倒了一地。
再一看,三个月前把他打得几近瘫痪的死对头跟个鬼一样站在他身后……
“别打了、别打了!我是来赔礼道歉的!”
“赔礼道歉?哈,带着梯子和迷烟来赔?那我这就给你回礼!”
言罢,啪啪又是一二十个嘴巴子,那王霸蛮见求饶无用,嘶声喊道:“我是户部尚书的独子!我姐姐是陛下的宠妃,你再敢碰我一下,我让我姐姐把你那人妖爹弄死在宫里!反正那妖妇在宫里早就被打入冷宫了,谁都能踩一脚……”
王霸蛮这话一出,睚眦立即停了手,正要放两句狠话,睁开眼,却是一阵毛骨悚然。
他从睚眦眼里看到的,是动了杀心的眼神。
“三个月前我卸你两条腿,你猜猜我今天卸你什么?”
睚眦说着,刚抬起手,突然手腕一紧,整个人被人从后面提了起来。
谁?
睚眦没看清楚,但这不妨碍他本能地反击,五指成爪当即抓向来人面门。
“喔?”封琰诧异之下跟他过了几招,发现这少年下手极狠,一边见招拆招一边道,“好毒的小鬼,哪里学来的野路子?”
睚眦越打心里越是惊奇,他自问武学一道上天赋过人,整个炀陵只有夏洛荻能揪他耳朵,没想到今天遇上个路人,全力施为之下对方还如此游刃有余。
或者说,是经验高出他太多了。
转眼间两人已走过二十几招,睚眦越打越惊,但却连这人头上的帷帽都没碰到。
“你谁?”
被一掌推出去,踉踉跄跄地撞在了自家墙上,睚眦捂着被撞伤的后肩,像猫一样警惕地看着眼前之人。
只见那人抱臂打量了他一阵,回头看向身后的马车。
马车的车厢帘子里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随后,帘子被撩开,一张熟悉的面容露了出来。
她那双仿佛洞悉一切似的水墨眼看向他,声音一如既往,淡漠得让人心烦。
“孽障,回家去。”
……
半个时辰后,王尚书家总算派人过来将他们家少爷抬走。民间一万双眼睛盯着的夏家府邸,加上王霸蛮是深夜冒着宵禁私自擅闯民宅,属于王家犯律在先这事追究与否,明天上朝王尚书都少不得要上一封请罪折子,天已亮了,街上行人甚多,王家再想找事也只能先灰溜溜地走人。
以禁军副统领的身份打发完巡营的校尉之后,封琰第一次踏入夏家的府邸。
如传闻中一般,放目不过大屋七八间,既无小厮也无侍女,只有一秃头三花老猫卧在门前打着哈欠,朴素如寻常人家。
大理寺卿的俸禄不低,但听人说她有八成俸禄捐济给义塾与老弱,官场上那些常见的冰炭孝敬她也一概不收……甚至有一年封琰还看到她上奏时手上生了冻疮。
昨日沉水香的事昭示她绝非出身寒微,只是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变故,才变成这样。
若是放在两个月前,封琰怎么都不会想到,他和夏洛荻相识七年以来的种种细节有这么多,值得追悔的……也有这么多。
封琰沉默地踏入夏家正堂,此时夏洛荻正坐在椅子上,一句接一句地训斥儿子。
“……你厉害,常人一碗饭都不会吃两遍,一个人你倒是能打两顿。”
“他欠打。”
“他欠打,你欠教,所以为父说教你要听——三岁小儿都知道,若遇上个法外之徒,弱则报官,强则义助。以你的本事,将之制服了送官府也便罢了,非要逞凶斗狠,还要下杀手,这顿打你挨得值。”
睚眦揉着肩膀,余光瞥见适才那戴着帷帽的高人正从外面走进来,问道:“所以这是谁?皇帝派来看着你的?”
“……差不多吧。”夏洛荻转头道,“崔统领,见笑了。”
“无妨。”
封琰更有兴趣的是夏洛荻的居住环境,很有分寸地打量了两眼,随后就听见后门一响,一个刚梳洗好的女子带着伤药和热水从侧门快步走出来,见了有外人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物事,行了个礼。
那女子是个人间少见的绝美容貌,此时此刻一双惹人垂怜的杏核眼略有拘谨地看向封琰。
“这是拙荆秦氏。”夏洛荻自然而然地介绍了一下,见秦夫人对她比划了一下,对她说道,“崔统领只是护送我回来一趟,待天黑前还是要进宫的。”
那秦夫人一脸难过地扯了扯夏洛荻的衣袖,眼神异常失落。
夏洛荻温声安慰道:“别担心,我没事。崔统领,我同家人说些私房话,可否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