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睚眦翻了个白眼,回屋去了。
“他会去考武科吗?”封琰伸出手扶她上马车,又不自然地偏过头,显然也是想起了夏洛荻刚刚对他的评价。
“此子天生一副反骨,你得逆着他来,才能让他听话。”
夏洛荻的目光落在他伸出的手上,掌心有一片淡红的箭伤,依稀可见得狰狞之态。
她多看了两眼,才扶着他的手上了车。
看着夏洛荻进了车厢,落下了车帘,封琰压低了帽檐,无声的低语淹没在市井的吵闹中。
“……我倒不指望什么‘无双’。”他说。
……
回宫时城楼上华灯已上,刚进了宫门,就看见高太监在宫门附近等候。
见了他们回来,高太监松了一口气,先是给封琰行了一礼,然后才靠近车厢道:“夏贵人,陛下有密诏,已送至清岙堂中,今夜可先准备收拾好行李——”
封琰还没说什么,就见夏洛荻呼啦一下掀开帘子:“我终于被逐出宫门了?”
封琰看她那喜形于色的样儿,又把她按了回去。
“到底什么事?”他问道。
高太监左看右看,道:“您看……这不是说话的地儿。”
封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抬手“啪”一声打了个响指,顿时西华门四面八方人影窸窣,十息之内,附近的巡逻的巡卫、路过的宫人都被调远了。
一片安静里,封琰道:“现在是说话的地儿了,就在这儿说。”
高太监:“……”行,这是您地盘,您说了算。
他清了清嗓子,道:“事情是这样的……”
眼下正是秀女进京待选的时令,各地的门阀、周围的番邦都送了秀女,原本定在九月初四进宫入册,但现在已经是九月初一了,秀女队伍却毫无音讯。今日才得信说是路过赤狐山附近时失踪了,护卫队找了两天两夜还是毫无音讯,又因此事涉及皇家的体面,不敢随意报官,只得先派人通报宫里。
“什么劳什子名节,两天两夜还不报官?若是当真遇上些穷凶极恶的山匪,现在去只怕收尸的份都晚了。”
“这……”高太监哪敢反驳封琰,一脸苦相地对着车厢里的夏洛荻道,“陛下也是为了那些秀女们的名誉考量,夏贵人也是女子,应当明白秀女们的难处吧?”
女子行于世间太难了,皇帝的女人们尤其如是。
被歹人杀害,是一瞬间的死亡,被败了名誉,是一辈子的凌迟。
最好的指望,就是暗中将人救出,再遮掩过去,让秀女们互相保守秘密,如是这般,在她们眼中,她们就还是代表家族荣光的好女儿。
“是陛下考量得周到。”夏洛荻想起白日里王尚书说齐王的私生女,那小郡主也失踪在赤狐山附近,思量了一番,不知是不是和此事有关,“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有案情夏某自然义不容辞,但眼下我这身份毕竟也是宫妃,突然消失,那后宫那边……”
高太监:“贵人放心,陛下已经让御医代您称病了,想病多久病多久,太医院已经给你找了最好的脉案杜撰写手。”
好家伙,这是一开始就准备好让本官发挥余热呢。
夏洛荻道:“涉案秀女有三十余人,不知陛下拨我多少人马去救?”
高太监眼神游移:“这……夏贵人,您也知道,您若还是大理寺卿,京城各营调多少人都行,眼下您这身份,而且是暗中查探,这个陛下就没明说……”
言下之意,请贵人你单枪匹马。
夏洛荻:“……”
岂有此理,本官从进你们老封家的王府门,就没受过这等委屈。
“我陪你去。”封琰道。
高太监一口血咯在喉咙里。
每个月上旬合该封琰轮着上朝的,自打夏大人进宫开始办案,见天儿地围着她转,上朝听政的事全丢给封瑕去了。
这算什么?
路见不平一声吼,从此君王不早朝?
那边高太监一脸死相,这边夏洛荻对崔惩道:“崔统领,你平日里不当值吗?”
封琰:“我休沐。”
夏洛荻:“冒昧问一句,你一年有几个休沐日?”
封琰:“你问这个做甚。”
夏洛荻:“我要根据你的回答,判断我要不要劳烦到你一道跟我去查这桩绑架案子。”
封琰冥冥之中有感,突然警惕起来:“我要是没有时间,你打算跟谁一起去?”
夏洛荻道:“嗯……待我算算,九月休沐的同僚有许多,三法司里面我同刑部的裴侍郎最熟,明日看看他有没有时间。再不成,到都察院去把闻人清钟抓来也不是不可以。”
“你不用说了,我休沐到年底。”封琰道,“再不行,我还以告老还乡。”
“崔统领,我若还身在朝中,早该参你一本了。”夏洛荻在车厢里闷声道,“你好叫我为难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