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在肿瘤内科工作比在外科轻松许多,许筠挂掉定期随访的心理医生的催促复诊的电话,收了新病人,改完几床化疗方案,便接到秦女士,妇产科返聘主任,她亲妈催下班的电话。
爸呢? 许筠收拾着手里的报告,秦娴语不知想起什么尴尬地笑了一下,招呼许筠靠自己近一点,你爸在家给你做饭呢。 还咬重了做饭二字。许筠听到做饭二字已经惊掉了下巴,她爸,正经威严的许法官,上学工作的时候每天早上给她训话的许大法官,现在爱好逛菜场做饭。
你发的那几篇文章我都看了,含金量挺高,还属了一作,看来在加州干的不错?秦娴语很少给女儿肯定,但这回确实心疼她受苦,只是面上不提,这是许家的老传统,面硬心软。
v许筠点了下头,有个新的项目,想回来做,跟基因靶向药相关,宫颈癌方面可能要你给把把关。 秦娴语嗯了一声,筠筠,今年年底28了吧,你交男朋友了没?没交的话,我到有个好人选。许筠竖起耳朵,她现在没心思在这上面,说起男朋友,倒是想起林岑安,耳朵透着粉红,问她,我们算是什么?炮友?许筠捏了捏他的耳朵,是有缘人,自会相见的那种。
见许筠坐在车上发呆不语,秦娴语便意有所指道,我记得你出国读phd的事儿是小孔办的,读硕期间他也一直带你的,老杨退二线之后,他学术临床都搞得好,直接升了副高,这几年你不在也是经常来看我们,不考虑吗?
他是我老师,我怎么敢提这个。许筠虽然知道相亲是躲不掉,但万万没想到她妈说的是孔宸南,只见秦女士一脸那又怎么样的表情,你毕业四年多了,连老杨的专博都没读,算什么学生,老套。这幅说辞她一天前刚说服过许法官,父女俩不适当的那副吃瘪的表情如出一辙,许法官良久蹦出一句,她喜欢才好。
再说了,许筠,处处看这话是你孔老师亲口说的。许筠沉下眼,没由来的烦躁。到家时,鼻尖挂着老花镜的许恪围着一件碎花围裙,端着锅铲朝她努努嘴。许筠觉得菜味淡,只是难得,陪许一儒今天多喝了两杯酒,虽然他仍旧面不改色,嘴唇张张合合,最后也只是对许筠说了一句,这几年辛苦了,筠筠,是爸爸对不住你。她知道的,许筠的眼底一片清明,她很通透也很聪明,南方的雨说来便来,倾泻而下,政府大院新修葺的二层小楼被雨水冲刷不停,三年前她成为众矢之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许法官在事业的关键期,容不得半点来自外界的猜忌,他不敢有一丝偏袒。
后半夜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踏实,却等到了最不想面对的电话,是孔宸南,他在楼下等自己。
在你家楼下,下来聊聊?许筠捂着电话朝卧室窗外看了一眼,一辆黑色奥迪停在楼下,雨刮器不停地刷着车前窗,前排的窗降下一半,探出半只夹着烟的手。许筠只穿了单薄的替身毛衣便拎着伞下了楼,见她出现,孔宸南便掐了烟,给她开了车门,上来吧,接着皱起眉头,怎么穿这么少,不冷? 车里热。她声音一向冷。许筠感受到车里最大功率的暖风扑面而来,shi淋淋的伞被扔在门口,她转过头去看他,孔宸南样貌没怎么变,鼻梁高挺架着一副金丝边框架眼镜,眼睛依旧凌厉,面色清冷。
端详一番,她觉得他应该还是稳坐普外科花的宝座,笔挺的白色衬衣解开两个扣,西装外套搭在副驾驶靠坐上,握着方向盘的那只手淋了雨,另一只想倾身过来替自己拉安全带,许筠便立刻自己拉上。他的目光扫了一下没有停留,自然地抬手把暖气开大。
她不知道拒绝的话从哪里开始,也不知道这位小导师什么时候动的心思,明明自己早该察觉到的小孔老师,许筠话音没出便被打断,孔宸南温润地看着她笑,顺便抽过一张纸巾擦手,叫我宸南好了。
见许筠没搭话只是无言笑笑,他才意识到,她不是当年出国的时候抱着他西装外套哭鼻子的小姑娘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研一,22岁?好像比别人上学早一年。他大概比了一下许筠的脸,你之前的脸像鹅蛋一样圆。现在,现在眼前的许筠瘦得厉害,身子也单薄,在国外的好友替自己照看她也不能事无巨细,最多是学术上的帮衬,孔宸南忍不住难过,想起她孤立无援站在师兄葬礼门口哭得稀里哗啦不敢进去的时候。
宸南哥。许筠换了个措辞,尾音降下去,听到秦娴语那句处处看,她就笃定了这件事情,她对上男人晦暗不明予以赞许的眼神,他举手投足都很得体成熟,不逾矩,读研期间她甚至从未发觉过。 他轻轻嗯了一声,我们随便去逛逛。你回来好久了,我最近忙着实验,就没和你见几次。孔宸南的眉眼在shi润的夜色下透着股清高,他缓缓把车子开出政府大院闭塞的小道,记忆中回想起好几年前下午在实验室,小姑娘下了手术赶过来改实验,她满脸的疲惫与不耐,但是坐到实验室的椅子上,情绪悄无声息被收了起来。 彼时他坐在办公室里改论文,抬着头看她挂着泪痕还在那给小白鼠喂饲料。从那一次他就频繁注意到这个,每次在临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