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的平安大街上有这样一条大马路,东起东四十条,西止地安门东大街,马路两边的府邸都是巴洛克式几进几出的大洋房,青砖灰瓦,红漆大门,随便走进一处宅子没有人领着出来仿佛都会迷路。
从平安大街穿过东四北大街就来到东直门内,此处虽然不及平安大街气势恢弘,不过作为北京城的交通枢纽和商业要塞,道路两边林立的中西店铺和各式的饭店舞厅数不胜数,不管白天黑夜都是车水马龙。
正值六月末,结束了一天的躁热,正是北京城的好时候。
季禹廷是财政总长季瑞礼的独生子。他傍着天要黑没黑的时候坐着汽车,从公署出门一路向东,回到了位于东直门内的季公馆。
季禹廷身材高挑,相貌也是极好的。高鼻,浓眉,皮肤白,内双狭长的眼睛不大不小,两片嘴唇却是棱角分明。加上两条腿又长又直,谁见了不夸一句帅气。他今天Jing神焕发,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头发抹着生发油。
季公馆此时觥筹交错,正在举办一场大型宴会。
季公馆本是一个前清贝勒的府邸,自打大总统把皇帝赶下台,这些王爷贝勒一个个都闹破产。季瑞礼以一个相当实惠的价格,买下了这个三进三出的大宅院。经过一番改造,也是有假山,有洋楼,间间屋子通水通电,成了正儿八经的季公馆。
季瑞礼喜欢家里亮堂,所以季公馆到处都安装着西洋灯,正厅的屋顶上还有一盏巨大的圆形水晶吊灯,直径足有两米,由一百二十串巴洛克水晶组成。
他回到家的时候自家老子正站在那盏水晶灯下和总务厅的张厅长高谈阔论,吹嘘着上个月玉帅是如何以少胜多,把张老疙瘩赶回东北。
季禹廷本想先向父亲打个招呼,结果一进门就被苏霂杉劫了胡。
苏霂杉,字奚棠,比季禹廷小两岁,二人是从穿开裆裤开始时就认识了的。苏霂杉的父亲苏云正时任财政部副总长,和季瑞礼以前是同乡,现在是同僚。
苏云正职位虽然比季瑞礼低一级,但二人一向以兄弟相称,不论职位高低。所以,苏霂杉和季禹廷的关系从小就比别人更亲近。
不同于季禹廷内敛的性格,他这个竹马为人最是张牙舞爪,酷爱热闹,各种酒会舞会从不缺席。
恒渊,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恒渊是季禹廷的字号。
今天父亲办宴会,他一大早就嘱咐我早点回来。"
苏霂杉一只胳膊挽着季禹廷的手臂,另一只手接过仆人递过来的酒杯递给季禹廷。
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苏霂杉比季禹廷饮食上还更加金贵一些。不知怎么的,他还是比季禹廷矮了半头。季禹廷常拿他打趣,说是他胡闹多了所以不长个。
现在两人这种挽着胳膊的姿势,颇有一种半依半就的意思。
这是季伯伯上个月从南法运过来的波尔多甜白,又酸又甜一点不醉人,你也尝尝。苏霂杉一边说着,自己又拿过来另一杯,作势要和季禹廷干杯。
季禹廷对吃喝向来没有太大讲究,别人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一口酒下肚只觉得有点苦涩,并不像苏霂杉所说的又酸又甜。
不过苏霂杉说他酸甜,那它就应当是酸甜的,只是自己尝不出来罢了。
二人正在嬉笑品酒之际,迎面摇摇曳曳走来几位婀娜多姿的女子,个个经过Jing心打扮,美丽动人。
这些小姐太太平日里最喜欢季家举办的宴会。一来季总长的夫人数年前便与世长辞,留下这孤儿鳏夫,让人心疼之余又跃跃欲试。二来季少爷的容貌在北京城也是百里挑一的,奈何他深入简出,便想趁此机会见上一面。
季禹廷对这些这些莺莺燕燕完全无动于衷,因为他心里有一个秘密,他喜欢苏霂杉。
倒是苏霂杉心花怒放,陷入美人堆里无法自拔。
季禹廷正要溜走自得清净时,被一位面容华丽,珠光宝气的太太拦下了。
张太太是警察厅厅长的夫人,从小看着季禹廷长大的:恒渊呐,我说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今天终于被我逮到了!
季禹廷弯了弯眼睛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张妈妈你说什么呐,你要是想见我尽管知会一声,我定去府上拜访您呀。
张太太一抬胳膊,打在季禹廷小臂上:你个小东西,就会嘴上哄人。不要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侄女上个月刚刚留洋回国,非要求我从中搭线,认识认识你。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介绍你们见上一面?
原来是要给季禹廷做媒!
苏霂杉此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虽然和姑娘调笑着,还不忘关心季禹廷的动向。一听有人要给他做媒,顿时来了兴致!
他像一只快乐的小鸟,搂住季禹廷的脖子:张太太,你有好姑娘就知道介绍给恒渊认识,怎么不介绍给我认识?
张太太看向苏霂杉:奚棠啊,你还用我介绍人给你认识呀!北京城还有几个姑娘是你不认识的?
苏霂杉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