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傻子,只喜欢你。
锦觅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却像一粒石子掉落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在他心里炸开一圈涟漪。
虽然重逢后他已明了她对他的情意,可是她亲口说出来,于他而言却是不一样的意义。
她吻了那一下后,微微拉开距离,两人此时的姿势,让他蓦然想起栖梧宫里他借着药苦吻她的那次。只不过此刻两人调换了位置。
旭凤陌然轻笑,眼里涌起泪意,因着这奇妙的轮回,因着上天对他们的垂怜。
他倾身吻住她,整颗心酸软得得让他再也无法言语。
两人无声地缠绵一气,直到下半夜才满足地相拥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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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凤才刚入梦,发现自己赫然站在小山屋外,熟悉的感觉让他心下了然,他又一次进入寰谛凤翎的记忆。
他踱步进门,只见傀儡笔直地坐在窗旁,阳光斑斑驳驳地洒在他身上。锦觅从背后拥着他,脸搁在他肩上,低声道:鸦鸦,七月初六我俩便成亲吧。
旭凤抿了抿唇,才刚走近两步,周遭突然变成另一副场景。锦觅提着笔坐在桌前写写画画,桌上凌乱地摊着几本书,她凝眉咬着笔,默神半响,终是放下笔沮丧地倚在傀儡怀里。
她望着窗外的繁枝茂叶,目光幽远得像是陷入沉思。两人沉默地在日光下依偎,屋里一时安静得只听得到树叶在风中摇曳的沙沙声。
她几不可闻地叹息,牵起傀儡的一只手放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轻轻摸了几下,你摸摸,它在动呢
她嘴边挂着浅淡的笑,眉眼温柔又有几分懒倦,抬眸嗔他一眼:你这呆子,连给它取个名字都帮不上忙。
也是时候教你识字了。她垂下眼帘,低喃道。
鸦鸦,我教你写自己的名字吧。
她笑yinyin地抽出一张纸,靠在他的怀里,小手覆在他的大手上,姿势别扭地手把手在纸上勾划。
几笔下去,笔突然顿住。
纸上出现一个尚未写完整的凤字。
笔尖的墨水在那只写了半道的一撇上晕染开来,醒目而刺眼。
锦觅盯着它发怔,而后像突然回过神来一样,神色如常地放下笔,将那纸揉成团扔在一边。
她重新铺开一张白纸,握着傀儡的手认真而缓慢地写了四个字。
鸦鸦。
鸦鸦。
清丽秀逸的飞白体。
她执起那张纸,看了看,神色莫辨地勾起唇角,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你看,我现在的字可比当初你教我时好看多了。
旭凤站在她身后,闻言心蓦然一痛,刚伸出手想碰触她,谁知画面一转,眼前已成黑夜。
屋内红烛轻摇,锦觅一身红衣倚在傀儡身上:我今日既作了你的妻,以后你可不能再看旁的女子,否则否则我就不要你了
但若是你哄一哄我,我便原谅你一次
旭凤瞪圆了眼,心里一时是说不出的滋味。
锦觅站起身,温柔地看着傀儡:我们既在人界成亲,便依这的规矩。喝了交杯酒,我俩就是夫妻了。
她走到桌旁倒了两杯酒,拿起一杯,轻轻摩挲着杯口,愣神发了会儿呆,随后转头望向门外,缓步走了出去。
屋外夜色沉郁,偶有夏虫凄切的叫声。锦觅神色寂寥地站在门口,垂着手,微微伸长脖子满目虚空地眺望着那墨色夜空,仿佛在等着什么人,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她身上的红裙烈艳如火,面若芙蓉眉如柳,娇媚得宛如暗夜里一朵怒放的凤凰花,可是背影却那么地孤寂。
旭凤站在她身边,跟她一样怆然地仰望着那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点缀的沉沉夜幕。
彼时他在做什么?他站在忘川边上,望着那萤萤绿光,一天天固执而绝望地等着她。
夜深露重,锦觅在门口默默站了许久,最后终于带着一身寒气返回屋内。她把酒递给傀儡,嘴边挂着盈盈笑意,仰头喝下合卺酒时,一滴眼泪却从眼角滑了下来。
旭凤嘲弄地笑出声,眼底渐渐酸涩。他与她明明相爱,却为何都在深渊里孤守绝望着。绝望地等着对方,绝望地折磨着自己,满心悲凉地以为自己在唱独角戏。
周遭突然陷入黑暗,旭凤阖上眼,整个人犹如坠入虚无之中。
他们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他想了想,一切应当是从那声穗禾开始的吧。
那一刀,捅的不止是他的内丹Jing元,还有他的心。他复生后,本想与她再无瓜葛,可她偏偏屡次跑来招惹他。他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漠视她。
只是爱越深,怨愈浓,她的出现渐渐勾起他心底至死难平的不甘。慢慢地,怨怼和爱而不得化为浓烈的恨。恨自己痴傻至此,复生后对她的爱竟还不减半分。
爱恨渗骨,已入魔障。到头来都不知道,究竟是爱多一点,还是怨多一点。
那夜看着她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