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喧哗者多是男子,都在斥责德维帕蒂胡言乱语。有人高声道:“一派胡言!若照你这么说,逼富家寡妇殉葬是为了图谋她的嫁妆,为什么贫家寡妇丧夫了也要殉葬?”
德维帕蒂冷冷一笑,说:“贫家寡妇若是死了丈夫,若自己有生计便罢,若没了生计,便要去亲戚家讨饭借钱。逼死她,倒也省得各位亲戚良心上过不去了,反正逼死她也不费事儿!”
此言一出,围观者无不群情激奋,如果不是周围有士兵把守,只怕就要冲上来打她了!
迦檀一抬手,魔将与卫兵齐声大吼,止住围观民众的叫嚷。
迦檀转向厘官:“你是当地厘官,我且问你,禁止童婚和禁止寡妇殉夫的律令,是何时颁布的?”
厘官原本十分害怕,但广场上男子们大肆嚷骂,又让他底气十足,对迦檀施礼道:“四十年前。陛下确实发了这种律令,但是陛下也看见了,一地有一地的风俗,我们乌鄯这个地方,男子为主,女子为附,寡妇殉夫,女儿按父母之命出嫁,是千百年传下来的传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
“千百年前,人类茹毛饮血;太初王降世之前,刀耕火种。如果都在按照老规矩做事,那么大家都光着屁股吃生rou吧!”迦檀冷冷地扫视全场,“王法与风俗,你倒说说,是哪个大?”
厘官干咳一声,说:“是王法大。”
“那好。我问你,有人要活活烧死妇女,该当何罪呢?”
此言一出,人群又开始躁动不安。厘官犹豫片刻,还是低声说:“陛下,这是乌鄯风俗。您若真的要挨个处罚,我们乌鄯城只怕要死一半的男丁了。况且,既然是风俗,您应当理解,大多数寡妇,还是自愿走上柴堆的……”
迦檀点了点头,指甲在扶手上叩动,一字一句地说:“自、愿。好吧。那我再问你,神庙何以破败成这个样子?”
“陛下,乌鄯神庙丹腾甚少,年久失修也是有的。”厘官说,“您对我们乌鄯成见太深了,您不明白我们乌鄯的风俗才是对女子有益的:女子足不出户,才能受到家庭的保护。有家庭的保护,因此才不需要神庙庇护啊!”
“是吗?”迦檀挥了挥手。近卫把神庙里的摩茹押了出来,取了她口中麻核,掼在地上。
摩茹在地上委顿不堪,颤抖着说:“陛下、陛下息怒……奴婢只是一介弱女子……”
“摩茹,你把实情说出来。”迦檀微笑着问道。
“奴婢只是、只是按照厘官的吩咐,平时将神庙大门紧闭……所有求救女子一概不准进入。若谁在门外哭诉求援,我就派人通知她的家人,让他们带人将这女子抢回去……因此、因此城中几个大族和厘官,每个月都给我一笔钱……”
迦檀把视线转向厘官:“这女人在神庙对面就有一个大宅子,还带着花园。她有记账的习惯,往来账目都有记录。现在这本账册子已经从她宅邸里搜出来了,需要我念念上面的名字吗?”
厘官心知无力辩解,颓然坐倒在地上。
迦檀的视线缓缓从厘官、夏尔玛身上掠过,一直看向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片刻,他才开口。
“你们是沙瓦兰,白霜城也是沙瓦兰。说千百年来习俗如此,纯粹放屁!五十年前,你们乌鄯和白霜明明差不多,男女都能上学,女子和男子一样穿白衫子、花裤子。你们两地相隔不过这么一点距离,你们这里这样穷,白霜城却这样富,你们不仔细想想这是为什么吗?白霜城里,女子也能识字算术,许多铺面都是老板娘掌柜当家,夫妻二人共同经营。因为女子可以继承财产,丈夫死了,铺子和田地还在,无论是经商还是务农,孩子还可以继续念书上学。你们这里呢?丈夫一死,亲戚马上瓜分他的财产,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他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夏尔玛。“你们这里,地方豪族便是法律,说哪个女人不贞哪个女人就是不贞,说哪个男人通jian哪个男人就是通jian。官员与大族沆瀣一气,这样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只怕平时鱼rou乡里、欺压百姓的事情也不少。你们这里民风如此偏激,稍微有钱些的人,是愿意住在白霜城,还是愿意住在你们乌鄯?包括你们这些男人,觉得为女人主持正义是伤风败俗,殊不知只要不讲王法,豪族欺压你们与欺压女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当真可笑!”
他金色眼睛盯着广场上的男子们:“这话我猜你们并不信服。也罢,一会儿你们便知道了。”
他挥了挥手:“取我的金冠来。”
阿蜜走到迦檀身侧,单膝跪地,手捧一个紫檀木匣子打开,露出一顶金冠,珠玉宝石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迦檀叫道:“德维帕蒂!”
德维帕蒂走上前来,跪在地上。迦檀一手取过自己的金冠高高举起,另一只手结了一个法印,指尖渗出点点金光,他低声喝道:“显!”
金冠自他手中缓缓升起,被金光托住,在半空中溶解、变形,宝石珠玉如蜜蜂蝴蝶般在四周飞舞。黄金仿佛重新变成了金ye,在空中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