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安排完这些事情,圣巡队伍终于再次上路。
这是圣巡之旅的最远端了。波由旬城,是钵河附近的一座城市。它处在圣巡路线上的唯一意义,就在于它是渡过钵河的最大、最便捷的一个渡口。
迦檀入城之后,很快就见到了婆提赫。令人意外的是,婆提赫Jing神不错。虽然人看着越发枯瘦,但脸色红润了许多,双眼炯炯有神。
迦檀大为高兴,一定要和她同席吃饭。婆提赫微笑着说:“奴婢虽然Jing神好了,肠胃还是弱的,何况刚吃完药,不宜马上进餐。陛下吃就好,奴婢看着心里也是高兴的。”
“什么药这样霸道?”迦檀连忙命人端来许多点心水果,堆在婆提赫面前。
婆提赫笑道:“一些滋补的汤药罢了。”看迦檀殷切地拣了许多点心放在她面前,还是挑了一碗甜羹,吃了一勺,笑道,“波由旬特产的这种甜羹,还是和过去一模一样的味道。这种做法和桂舍城差不多,但我们桂舍城在里面加的是糖桂花……”
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也就每四年一次,我才能隔着钵河,远远望一眼桂舍城罢了。”
迦檀手里的金勺也慢慢放了下去,硬扯了个话题,笑道:“我临走时让商吉婆给找的东西也不知找到了没有,最好我回去的时候他就买到了。我还等着给朝云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婆提赫笑道:“奴婢也给陛下准备了一个惊喜,现下还没到,等陛下回到岩流城,就能收到了!”
她搅了搅甜羹,说:“陛下从乌鄯来,想必已经知道了罗延莎的事。她被烧成重伤之后,躲起来养了两三年才保得一条命,之后孤身上路,从沙瓦地区,花了一年才走到岩流城。若是只想给自己和父亲报仇,她大可以直接走入神庙喊冤,然而这样只能报她一人之仇,救不了全乌鄯的女子。陛下律令,哪一条、哪一次没有传到乌鄯?可他们还是能阳奉Yin违至此,可见除非圣巡亲至,否则拿乌鄯毫无办法。”
婆提赫放下调羹:“所以她找的是我,不是陛下。因为见陛下难,见我容易;说动陛下难,说动我容易。她父亲一生教学,弟子众多,她找了许多门路才找到我面前,先是企图贿赂我,贿赂不成,才对我说了实情。陛下,罗延莎是拉普吉特贤人之女,从小随父求学,是有学识的女子。此人心性坚韧、头脑清楚,我已留她做大迦利亚了。等您回去,罗延莎便会来拜见。”
舍兰从旁侍立,听到此处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婆提赫。
迦檀愣愣地听着,眼圈红了一红,勉强笑道:“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呢?甜羹都要凉了。”
婆提赫感受到了目光,回看了一眼舍兰,眼神闪动,倒是没有再说些什么。
由于婆提赫等人先到了波由旬城,末祭的一切事务其实早已安排妥当,只等迦檀到此,便能开始末祭。
末祭,指的并不是圣巡的终点,而是圣巡的最远端,这标志着迦檀所拥有的领土的大小。在十七世迦檀“陨波王”之前,末祭的最终点是波流赛河。过了波流赛河,还有六个自成一邦的小藩领,号称“河间六邦”。过了这六邦,才到雪山旃檀的国度:频婆沙。
十七世迦檀死于剑浮沙一役,致使雪山旃檀越过六邦,打过波流赛河,一直打到钵河才停止。这使得整个因吉罗一下子失去了约三成国土。之后两任迦檀,碌碌无为,距离十七世迦檀命陨剑浮沙,已经过去了整整一百四十七年。
钵河最大的渡口早已封闭。因对岸不再通航,渡口也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因为二十世迦檀每次圣巡,都在这里举行末祭,渡口才被保留了下来。
舍兰只见过迦檀圣巡时的装束,本以为已经足够繁复华丽,谁知道末祭的打扮,才让人目瞪口呆。
末祭开始之前,迦檀于波由旬城坐于火焰之中,不饮不食。三日之后,更衣沐浴,穿三重礼衣,帛纱轻如蝉翼,长至委地,脖颈与腰间都缀以璎珞,头戴巍峨金冠,一步步走上祭台。
祭台十分广阔,台上彩旗飘扬,以金红二色为主,绘有火山徽纹。台中设一口巨大铜锅,燃着从岩流城护送至此的圣火。周围有十面人皮大鼓,另有小鼓二十,这便是圣裁之日后赶制出来的那些了。其中,六面大鼓上画着六字真言:唵、阐、显、密、梵、护。其他四面大鼓与小鼓上也各有彩绘。法鼓之外,还有演奏西塔琴、班苏里笛等乐器的乐手五十名。
台下,波由旬的厘官与贤人们也都穿着祭祀时的礼服,分列两旁,安静地陪祭观礼。再远处些,便是波由旬城的百姓,迦檀末祭是波由旬城每四年一次的盛景,看热闹的民众将河岸挤得人山人海,连树上都爬满了人。
迦檀登台,三十面法鼓一同奏响,鼓师赤裸上身,黝黑雄健的臂膀握住鼓槌,敲击出雄壮鼓声,震荡得钵河荡开震震波纹。
远眺处,宽阔大河无边无际,江白天阔,波涛滚滚。婆提赫身着最尊贵的紫衣法袍,挂一百八十颗金丝楠木念珠,高声唱诵祭文,将写有迦檀四年来功绩的白绢丢进圣火之中。
老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