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王姐接过最轻松的活——只需要每天盯着人按时吃饭,正常休息再把整天的事都汇报给老板就好了。
说来汇报的内容也过分简单了,毕竟这个漂亮的年轻人每天除了吃饭,就是在发呆或者睡觉,连手机都没碰过,不过她其实也从来没在这病房里见过手机。
相处了这么两三天,王姐已经和他能说上话了,她发现这个年轻人性格也好,说什么都挂着笑,好像没脾气的样子。
这又让王姐不由得有点担心,年轻人哪里都好,就是没什么生气,她没文化,绞尽脑汁想了个勉强合适的比喻——小时候闺女闹着要买的洋娃娃。
她猜想莫不是得了什么病了,毕竟以她几年护工的经验来看,大多数走到生命尽头的人都是这样好相处的,于是她又向护士和医生打听,得到否定的答案时,王姐迷茫了片刻后灵光一闪:哦,不是身体上的病,那就是心病咯?最近可流行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抑郁症?”蒋舟渡皱眉,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已经熄了灯的病房。
“对对对,就是这个!”王姐觉得他俩站在门口讨论萧珏的病情不合适,赶紧拉了蒋舟渡退后一步,拉完才觉得逾矩了,局促地收回手搓着衣角。
她的老板也生得好,比漂亮的年轻人还高大,但是脸上从不带笑,很有迫人的气场。不过看得出来对病房里的男人极好,每天无论多晚都会赶来医院陪床,第二天天不亮就走。
“没事,您说。”蒋舟渡毫不在意地瞥了眼被抓皱的衣袖。
“那个,我就是觉得他好像做什么都提不起Jing神,吃完了就躺在床上发呆,”王姐又谨慎地看了眼病房的情况,“我听说得抑郁症的人都想得到别人的理解,我想是不是有个人陪着会好一点?”
“当,当然,不是说我没陪着的意思,”王姐说一半又生怕老板觉得自己不尽职,立马找补,“就是我这人嘴笨,每次和萧先生说话都说不到他心坎里去。”
蒋舟渡照例拿出一个红包递给王姐,想了想又从钱包里拿出另一沓现金一起递过来:“没事,您不用紧张,谢谢您的建议,我会仔细考虑的。”
“诶诶,使不得使不得。”王姐吓得退了两步。
每次汇报完情况蒋舟渡都会在工钱外额外再给一个红包,甚至还会贴心地换成她更熟悉的现金,但工作内容如此轻松总让她觉得受之有愧。
“收下吧,可能还得麻烦您照顾他一阵子。”蒋舟渡把钱往她手里一塞。
“诶诶……萧先生,您对您哥哥真好。”王姐不知道他姓蒋,只是听他把萧珏唤作哥哥,就猜是兄弟。
“嗯。”蒋舟渡也没有解释,反而因为这声“萧先生”露出点笑容来。他回过头看了眼病房,笑容又消失了。
可是有些人不领情。
他来得晚,又和王姐在门口说了会儿话,进病房时已经快三点,想来萧珏也该睡熟了。
蒋舟渡干脆连外衣都没脱,贴着床沿滑进萧珏后背和扶手之间的空隙,小心地搂住了床上的人,埋到他后颈那儿用力嗅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喟叹。
他贴着对方耳根低语:“怎么天天好吃好喝地供着,反而瘦了,当我的金丝雀让你这么不开心了?”
萧珏用尽全力克制住身体的颤抖,好在蒋舟渡没再继续说话,大概是累极了,过了半分钟不到就陷入了睡眠。
萧珏无声地深呼吸了两次,悬了整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明明他不想见到他,可悲的是,他的身体总是空虚不安,在蒋舟渡来之前他都睡得很浅很累,只有像这样被抱住了,一颗飘忽不定的心才能够安定下来。明明两个人挤着不舒服,也睡得比他一个人时踏实得多。
萧珏就这么安稳地睡到了早上,起来的时候蒋舟渡早没了人影,倒是王姐已经用保温桶装着早餐在边上等了。
“您醒啦?”王姐替他摆好小桌板开始布菜,又有点高兴地分享道,“萧先生今早走的时候,说晚点有人来看探望。”
“萧先生?”萧珏下床的动作一顿。
王姐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叫错了吗?我看老板叫您哥哥,就猜老板也姓萧,我昨晚还这么叫了。”
“他没纠正?”萧珏问。
王姐回想了下昨晚讲话的情景,摇了摇头:“没有呀,还笑了,挺高兴的样子。”
萧珏垂着眼想了片刻,笑着揭过了这个话题:“好,知道了,我去洗漱下就来。”
丁哥来得很早,几乎是踩着探视时间的第一秒踏进住院部。
“萧珏,你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进了医院?我这两天一直找不到你,都差点要报警了!”丁哥一进病房就拉着人要检查,拉扯间看到了电子脚镣,突然就怔住了。
萧珏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转身对王姐说:“王姐,我想吃点水果,您帮我买一下好吗?”
这还是她照顾人以来,第一次听到萧珏主动提要求,自然是满口答应,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果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