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逐羲脑内有些眩晕,闭了闭眼,平静道:“姨姨,我好疼啊。”
“……”晏长生闻言竟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懂得安慰人,只好张臂抱他,又安抚似的捋了捋他高束的马尾,“姨姨帮你教训他。”
“……嗯。”
“那你想如何处置祁疏星?”晏长生问道,“只是不要太过于血rou模糊……”
怀中的楚逐羲却疑惑地哼出一声鼻音,而后抬眸见了鬼似的望向她:“……姨姨莫要开玩笑,我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寻他麻烦了。”
他眉心微锁,深似百丈潭的紫眸中沉淀着厌恶,语气却平淡无澜:“便按照姨姨的意思来罢,想来我同他也不会再见面了。”
“哈,”晏长生忽地轻笑出声,“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她松开了楚逐羲,又垂手将他掌中的镜子取回,袖口再度抹上泛黄镜面:“先说好了,若是有仇要报,便趁现在,要是将来后悔了,可就不作数了。我与祁疏星无冤无仇,自然不会伤他,倘若有朝一日他失去了研究价值,我会将他放归奉天宗也说不定。”
“我没有异议,姨姨说怎么办,那便怎么办。”
“没有后悔路。”
“没有后悔路。”
楚逐羲轻飘飘地应答。
冥冥之中,好似有什么变了,却又什么也没变。
晏长生见他面色如常,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索性领着他原路返回。
方才推开门扇,便被一阵吵架声扑了满面,她一双美目缓缓地睁大,好奇地探头望去。
便见祁疏星双手环臂立于太师椅前,他瞪大了眼怒气冲冲道:“你将我当作三岁小孩哄吗?!”
大抵是抱着对疯子为何而生气的好奇心,晏长生也未曾出声,只轻巧地往前踱近了几步,又微微扬起下巴瞧向战局中心。
祁少宗主是疯子,自然察觉不出有人正缓慢靠近,只一门心思地同眼前的临星阙进行着单方面吵架。
临星阙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摊开的掌心里躺了一枚包裹着糯米纸的雪白糖果,也不同对方吵,开口便道:“吃还是不吃?”
“……吃。”
一句“吃不吃”成功将祁少宗主炸起的毛捋平了。
祁少宗主有气没处撒,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只瞪了他一眼,而后劈手将糖夺去塞进了嘴里,苦大仇深的狠嚼起来。
“不要吃得那么急,”临星阙干巴巴道,又抬手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糖,“这里还有许多。”
祁疏星趾高气昂地冷哼一声,直将口中被捂得微融的软糖嚼得咕叽作响,随后又气冲冲地一屁股坐回了太师椅里。
当真是……比三岁小孩还好哄。
临星阙哪敢再无奈摇头,只心中暗暗叹气,生怕惹得眼前疯子不复优雅之态,再度站起来满屋子乱窜。
收了一捧糖的祁少宗主大人有大量,看也不看身旁众人一眼,专心致志地窝在椅子里吃糖,一时间屋内仅有咕叽咕叽的咀嚼声。
“哪儿来的糖啊?”晏长生步步上前好奇道。
临星阙:“从云间海果盘里顺来的,上好的牛轧软糖,吃不吃?”
晏长生对糖果没什么兴趣,却也不妨碍她从临星阙兜里顺糖。方才捞出一枚糖来,便反手递给了身侧的楚逐羲。
“……”楚逐羲凝着被塞入手心的莹白软糖,欲言又止地看她。
晏长生揽着临星阙的手臂朝他眨了眨眼,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吃与不吃都没关系,只是见他面色不好,想哄他开心罢了。
正打算剥开糖纸,却见一抹艳丽霞光映入未合上的门内。
——可这里是永夜魔域!更何况,他们现下正身处后殿之中,怎么可能见到阳光?
楚逐羲惊愕地抬头,恰好对上晏长生诧异的目光。
“走,去外头看看。”
楚逐羲微微颔首,将糖揣入兜里,才快步跟上了那道蹁跹的身影。
甫一踏出房门,便见那绚烂的光彩铺满了地面,将殿中各类摆件映得熠熠生辉。
二人面上愈发惊诧,加快了脚步径直踏出宫门立于楼台之上。
霞光色彩不同寻常,恍若绕日金轮般流光溢彩,落于天穹恍若白日星火。
晏长生瞳孔微震,红唇微启轻声呢喃:“是……烛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