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朔每天都在吃药,每天要吃好多好多药。
他一发脾气,程自心淡淡的眼神就扫过来。
“不想看到程显了?”
程朔没办法,含泪吞下下午最后一顿药。
这次检查,才发现他的狂躁症又严重了几个度,甚至还滋生出了神经错乱,症状躯体化也愈发明显。
他发作起来头疼欲裂,整个身体都会麻麻的闷闷的,无力却又Jing神亢奋,把他身体和灵魂割裂成两个部分,互相拉扯,谁也不放过谁。
“舅舅,我好难受啊,舅舅,让我去找程显……”
程朔在病床上愈发像个小孩,挣扎着, 扯到了自己腰腹上的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都出来了。
程自心抱着手臂,有些嘲弄道:“人家捅了你一刀,你就这么眼巴巴地想见他?不疼吗?”
说不疼是不可能的。程朔在病床上躺了一周了,动作大了总是会扯到伤口,反反复复地撕裂伤疤。
这么一顿折腾下来,程朔都瘦了,整个人锐气骤减,蔫巴巴的。
伤口当然疼,好疼。可是程朔更想哥哥。
漫无目的的焦虑将他淹没,连生气都忘记了,脑袋里想的全是程显到底在那,会去哪,会离开他吗,还会回来吗。
无法掌控对方且消息闭塞,每时每刻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的头又开始疼了,疼得面部都微微扭曲。程自心眼疾手快地摁住他,微微抿唇。
有关程显的消息总是会刺激到程朔,他们在一起太久了,有些东西早已长进了血rou里。
“再撕裂伤口,我可不管你了。”
洁白的纱布上微微渗出一点血色,程自心有些气恼:“程朔,你就是个傻逼。”
想一想彼此留下的伤害,被捅了一刀还不够,难道还想被再捅一刀吗?
“程显有什么好的,你就这么贱吗,程朔。”
到底他的侄子从小就被他和姐姐捧着长大,突然来了个私生子的哥哥,玩玩就算了,还真把人家放心里了?
程自心警告他:“你意思意思得了,程朔。这一刀可以把他送进局子,让姐姐知道了,他的后半生就毁了,明白吗?最后帮你这一次,你收敛一点。”
程自心气在头上,话说重了。程朔却罕见地低着头,没有反驳。
程自心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把几份文件扔在程朔身边。
“等你好了就来公司上班。”
眼看少年低垂着头颅,闷沉沉的。程自心抿了抿嘴,还是补充了一句:“程显现在过得很好,你别去打扰人家。”
程朔又怎么打扰人家,手机被收了起来,单独的病房里二十四小时有人在外面巡视,屋内三个高清夜视监控头对着他。
腰腹上的伤口甚至让他无法下床行走。
程自心和小姨把他当继承人培养,那他就得当这个继承人。
还有一个月他就要成年了,母亲在公司里留下的股份会自然生效。
他不能再做肆意妄为的小少爷了,当了继承人后做事都要掂量三分。
程自心不做这个继承人,他想要自由,自由自在地跟幸然在一起,想做什么都没人管他。
小姨身体不好,已经帮了他们很多年了。
像程显那样的人,也能握起刀子来捅他。
明明那么亲密,那么亲密的关系,在相似的DNA下,多少次负距离的接触,多少次纠缠的呼吸,多少次唇齿缠绵。
到头来还是他一个人的妄想,强求来的美好。
程朔细细咀嚼着程自心的话,巨大的空虚将他包裹,真实与虚无的交替折磨得他快要发疯了。
程显是他所有感情的倾注,是他唯一抓住了的,无数次确认过属于他的东西。
又这么轻飘飘地离开,他想伸手去抓,家族继承人的身份却给他带上了镣铐,为他编织起牢笼。
程显过得好吗?
没有他的日子,哥哥又怎么过得好。
腰腹上的伤口好疼好疼,可是这是哥哥唯一给他留下的痕迹。
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梦,是确确实实发生的,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想忘都忘不了。
不是Jing神病所产生的幻想,是他真真切切地拥有过对方。
他又想哥哥了。
真的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