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商猗今日的所作所为,喻稚青暗自憋着气,打定主意要在双陆上扳回一局,自然处处杀招,棋势凌厉,然而作为初学者的商猗却也没落下风,他与喻崖不同,喻崖见势不妙便会弃子认输,但男人面临绝境亦不曾放弃,以守为攻,总是化险为夷。
在小殿下睡着之时,他已重新起了炭盆,尽管外面风雪呼啸,但帐篷里仍是融融暖意,落棋时的清脆声响中偶尔夹杂着炭火燃烧的毕剥声,虽然对弈的两人全神贯注,都没言语,但喻崖走后那种沉重僵持的气氛已在此时渐渐消散。
商猗就着同方下棋的别扭姿势,与怀中的小殿下你来我往,倒也能称得上一句棋逢对手。
直到烛火快烧至尾端之时,棋局终是有了胜负,喻稚青比商猗更早移出棋盘,险胜一枚棋子。
赢棋固然值得欣喜,可惜喻稚青却没有想象中那样雀跃。他盯着已成定局的棋盘,沉默半晌,终是再度问道:“今日......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喻稚青坐在男人怀中,身后是对方厚实温暖的胸膛,小殿下仰起脑袋,刚好可以看见商猗硬朗英俊的侧脸。
纵然两人早已换了立场,他们终究是自小一起长大,迟钝如他,此时也能感受到商猗今日的情绪异常。
商猗的双手正环在喻稚青腰间,听了对方隐隐透出担忧的问话,却是没有回答,反而是用自己的手掌慢慢拢住喻稚青的双手,将小殿下手掌完全拢在掌心。
男人将脸埋进喻稚青发间,叫人看不清神情。
他不肯言语,喻稚青拿商猗没办法,心中陡然生出几分怒意——自己都还没计较傍晚的事呢,这家伙倒还先别扭起来,到底是蒙獗出了事还是他身上旧伤复发也不说明白,难不成是想急死旁人么?
小殿下自顾自地在心底将商猗骂了个痛快,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气急败坏很有关心则乱的嫌疑。
此时此刻的喻稚青颇有将商猗痛揍一顿的想法,气咻咻地要从男人怀中挣出,方一扭头,恰恰对上商猗的视线,却是令他心中微悸。
男人目光深邃,像一潭浓得化不开的墨池,更像盯紧猎物的鹰隼,仿佛要将他吞吃入腹一般。
似乎感觉到对方的惧意,商猗垂下眸子,任过长的眼睫掩去他所有情绪,大掌安抚地拍了拍喻稚青脊背,然而又是答非所问道:“我曾见人玩过射覆,无非是藏物于器具之中,令人猜测罢了。”
“玩过几局,便会觉得无趣。”男人顿了顿,继而补充道。
喻稚青这才想起喻崖临走前说下回要教他玩射覆,闹不清男人为何突然贬低那游戏,不解地望向对方,但听对方继续往下说道:“大雪明日便停了,雪积得不深,骑马出行也未尝不可。”
小殿下听了这一股子没头没脑的话,越发不解,凝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塞北的雪季风光,殿下还没见过。”男人淡淡接道,神情冷硬得像在谈论某桩公务。
喻稚青微微侧首,虽然还是没反应过来,却凭借青梅竹马的知悉,敏锐感觉出商猗有些紧张。他细细将男人的异常举动和先前的话回忆了一遍,直到他们收养的小兔跑过眼前时方醒悟过来——两人初到蒙獗那会儿,喻稚青心中苦闷,那时的商猗总会夤夜带着喻稚青骑马外出,往风景怡人处观赏一番,且不说心境变化,至少当时的喻稚青增长了许多见识,说没得到乐趣是假的。只是之后沈秋实归来,喻稚青忙于处理塞北事务,这件事便搁置下来,又遇上了连日大雪,如此算来,他们已许久没有共同骑马外出了。
这家伙非要与自己下棋,又嫌喻崖的射覆没意思,还说什么骑马去看雪季风光......
商猗该不会是——
喻稚青眨了眨眼,似乎想明了什么,竟感觉脸颊都发热起来,良久后才别别扭扭地小声嘀咕道:“......陪你骑马就很有趣么,你这混账屁股rou多没什么,那马鞍可是颠得我腿疼。”
商猗第一回从喻稚青口中听到有关自己tun部的评价,惊讶之余难免失笑,好脾气地宽慰着娇气的小殿下:“我明日往那鞍上多铺层垫子,再骑慢些,便不会疼了。”
喻稚青撇过头去,仿佛不愿就这个话题多谈,又是过了一会儿才冷哼出声:“到时再看。”
男人扬了扬唇,低声应好。
商猗一贯冷漠,难得有了其他表情,喻稚青却有些莫名看不惯对方这幅容易满足的模样,忽然故作无意地问道:“商猗,你是不是很讨厌喻崖?”
“他能为殿下医治。”商猗垂首收拾着棋子,却没有直接回答喻稚青的问题,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聊一件无关紧要的闲事。
“那你今日为什么要......”喻稚青一时着急,竟将心底真正想说的话语追问出来。
商猗停下动作,忽然看着喻稚青,眸中虽仍是他看不穿的深邃,但却能感受到一种温柔的情绪,男人的脸慢慢靠近,呼吸扑到喻稚青脸上,温温热热,有些发痒。
男人俊朗的脸庞逐渐放大,喻稚青心跳如雷,想要往后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