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夏的风带着暖意,阳光透过青翠繁茂的枝叶,铜钱大小的光斑随着树枝的摇曳在地上跳跃。
“饿!饿!”
“好了好了,可以吃了。给。”
树林里传来烤rou的香味。
江屹川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上,迫不及待伸出手去接飞沉递给他的一只烤好的野兔腿。
拿到手里,他就急不可耐地张嘴要啃。还没啃上去,忽然又停了下来,把烤兔腿伸到飞沉面前,“飞沉吃。”
“你吃,我还有。”飞沉举起刚撕扯下来的一块烤rou给他看。江屹川这才把烤兔腿收回来,一边大口啃食,一边被烫得不住哈气。飞沉吃了两口,忍不住一直看江屹川。他那副专注而急切的样子,显然是饿极了。
他们俩在静平寺休息了几日之后,就告别澄慧,听从公仪斐的建议,暂时到魇岭安顿。
飞沉原本是想带着江屹川往南方去,像他们先前商量的那样,找一个安静无人的地方,盖两间小屋,种几棵树,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但飞沉虽然总被江屹川叫做傻子,他却并不是全然不会想问题的。如今江屹川修为虽然没有受到影响,但心智有缺,飞沉有自知之明,许多事不是他能独立应付得来的。自己个人的安危他可以不在意,但不能不顾及那个比稚龄幼童更懵懂的江屹川。
六壬山庄与魇岭相比,飞沉倾向于魇岭。毕竟相对于人类而言,飞沉更愿意与非人类打交道。
决定之后,他和江屹川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就带着江屹川坐上公仪斐准备的马车离开了静平寺。这与他过去唯唯诺诺的性子有些不同。或许正是江屹川的一缕识魂对他多多少少产生了影响。
记忆也好,智力也好,是存在于一个人脑子里的东西,有了分管它们的识魂,才能调动起来。假如识魂有损,它们也就相应地被封存着了。
飞沉得到了江屹川的识魂,他自己原本的记忆也都还在,只是那缕识魂带着些江屹川记忆的痕迹,闯入了飞沉的神识海。
飞沉还是飞沉。
江屹川也还是江屹川。
但他体内的识魂仅是飞沉那一点点残魂,使得他心智都退成懵懂幼稚的孩童样儿。
他只认得飞沉,只对飞沉有熟悉感,事事都依赖飞沉,一时半刻都不肯离开他。
飞沉要去魇岭,他就毫不犹豫地跟着去。
“还要。”
江屹川丢掉啃干净的骨头,向飞沉伸出油乎乎的手。
于是飞沉又递给他另一条烤兔腿。
江屹川开心地继续啃食。
现在的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是修炼,什么是辟谷。每一次美味的食物填满胃袋的过程和结果,都让他十分开心。
正吃得高兴,他余光瞥到远处闪过的一个人影,他登时用空着的左手从地上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用一种飞沉看不清的动作“咻”一声就扔过去。
那人影反应也很快,一闪身躲过了,投降地笑道:“小江,我不过来,我只是想问问,你们吃的够不够?”
这是公仪斐的声音。
江屹川把石子扔出去之后迅速拽住飞沉胳膊把他猛地扯到自己怀里,戒备地盯着公仪斐声音传来的方向,嘴里嘟囔道:“这些人真讨厌,都想来抢我的飞沉。”
飞沉跌坐在他大腿上,哭笑不得:“没有人要抢我。”
江屹川不理会,仍用一条胳膊把飞沉箍在自己怀里。
他心智缺失,力气却没减少,心急之下也不会克制,勒得飞沉肋骨生疼,不由挣了一下。江屹川不悦地又加了几分力,飞沉低低哼了声:“疼。”
江屹川这才放开了,摸到他肚子上,“哪里疼?是不是这里?”
飞沉抓着他的手覆在自己一侧肋骨上,“这里疼。”
江屹川轻轻揉了揉,又脱口而出道:“飞沉最乖了,一会儿就不疼了。”这话也不知在他潜意识里到底有多深刻,一个字都没有记错,正是飞沉在魇岭客栈里发高热时的梦中呓语。
飞沉仍坐在他腿上,扭过身子抱住他,“嗯,一会儿就不疼了。”
远处公仪斐一直没听到江屹川答话,也就不理会了。
江屹川在静平寺修养时,公仪斐按之前答应的,替他把聚魂灯归还了玉柳真人。江屹川和飞沉上路时,他和叶雨寒自然一路护送。但江屹川对他们越来越排斥,他们只好保持一定距离,轻易不靠近。
飞沉不喜欢接触人,从前跟着江屹川,凡事不用他打理倒也罢了,如今江屹川反过来全身心依赖他,他俨然成了主导者,自然就刻意避开有人的地方,大多选一些偏僻的小路。
静平寺附近民富家宁,没有Jing怪盗匪出没,他们即使没走大道,也没遇到什么危险。离开秋兴山三四百里后,人烟变得稀少,沿途的山石草木明显荒凉萧瑟得多,公仪斐时不时能感觉到一些躲躲闪闪的妖气,暗自提高警惕。
特意留心周围之后,他便发觉有一股妖气一直隐隐约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