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早祷,早餐。在主教祈祷室消磨掉一个上午,午饭前再做一次祷告。下午背诵一章《世界树》,晚饭前按例做一次较长的餐前祷告。睡前熬过戒断反应,做完最后一次祷告,一天就宣告结束。
教会的生活循规蹈矩,一成不变。在单调的作息中,亚当把日子过成一头拉磨的驴,一圈一圈,一天一天。
他来到教会已经将近一个月了。一个月里,他背完了整本《世界树》,祈祷室里的藏书看了过半,孢子的影响也变得极其轻微。教会的烙印盖住了他在酒窖生活过的痕迹,如今他谈吐行事都像一个真正的、修道院出身的教士。
弗朗西斯将亚当的变化悉数收入眼底。他对此非常满意,亚当总是比他预想的还要出色一些。这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教士,比起普通的上下属关系更多出一份师生情谊。他感觉就像亲手种下一颗种子,每天灌溉施肥,目睹着种子破土、萌芽,欣欣向荣,终有一天开出洁白芬芳的花。
他在等待着那一天到来。等待的过程充满了隐秘的欣喜,弗朗西斯的每一天因此多了几分期盼。
但这一天弗朗西斯却不太愉快。
友邦里士满城在一个月前就遭到了魔物的进攻。
人类占据着大部分宜居的土地和河流,有着成熟的农耕体系;而魔物依靠采集与狩猎为生,并无多少存粮。按理来说,只要据城而守,以逸待劳,坚持到冬季来临,缺乏食物的魔物自然会不战而败。这是教会与魔物多年的战争得出的经验,在更加发达的人类文明和神术面前,魔物终归是黔驴技穷。
但是这一次情况似乎有所不同。
魔物的进攻持续了整整一个月,并且没有丝毫退缩的痕迹,反而越战越勇,大有鱼死网破之势。同时据里士满来信汇报,进攻的魔物中发现了许多新型变种,会使用魔法的个体也远超预计。在之前的战役中,里士满城因为轻敌损失了部分教士和骑士,现在里士满城的光Yin神教会要求科罗拉城即刻派遣支援,最好是Jing通神术的神术师。
唇亡齿寒的道理弗朗西斯自然懂。按照里士满城的要求,他应该至少派出一位神父和五十位神术师,但派兵遣将是个技术活。谁都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前线拼杀,尤其是身居高位的神父们。他倒不怕得罪人,只是派谁合适呢?
他最终敲定的人选是扎奥博神父。不为什么,只因为扎奥博神父自他上任以来就屡屡称病,不是感冒就是头疼,总是找借口避着他。他倒要看看这位神父是真病还是假病。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扎奥博真是如雷轰顶。
本来他就对这位天降主教不满,酒窖一事过后他更是心存芥蒂,这才称病不见弗朗西斯。最重要的是,在亚当Cao纵他以后,他已经不再信仰光Yin神——也就是说,他没办法使用神术了。
这种情况下去里士满支援,岂不是和寻死无异?就算他侥幸不死,如果打完仗他都没出过一次手,一定会被里士满城诟病,到时一样难辞其咎。
扎奥博急得口干舌燥。思来想去,他决定假戏真做,为此他特意托人搞来了含有微毒的炼金药剂。这种药剂虽不致命,却能让人腹泻不止。
去见弗朗西斯前,扎奥博已经在厕所蹲了一个上午。等自觉泻无可泻了,他照照镜子,眉开眼笑:镜中之人面黄肌瘦,容色憔悴,说是半截入土也未尝不可。若实在不行,到时候他就退位让贤,辞去神父之位,请弗朗西斯另请高明。
就这样,他踏进了教会的大门。
向教士表达了来意后,扎奥博在过道中等待弗朗西斯的通传。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迎面撞上亚当。
自从酒窖被毁后,亚当一直找不到和扎奥博接触的机会,这位让他花尽心思Cao控的神父成了一枚悬而未用的棋子。他心思一动,上前寒暄:“扎奥博神父,是什么事让你大驾光临?”
扎奥博老老实实说出了来意。对于心目中的神明,他无法欺瞒。
亚当沉思片刻。他隐约知道里士满城的战事,但没有想到进展得如此严重。他想起另一件事,低声说:“茱丽叶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幸好她死了,否则要是被拷问出我的消息,我怕是不能安然无恙。”扎奥博诚实地回答。
亚当沉静地观察着扎奥博脸上最细微的神态。
没有惊讶。
没有悲伤。
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或许扎奥博曾有过片刻的惋惜,但那惋惜和打破一个茶杯一般,扫净了陶瓷碎片就消失不见。
即使信仰改变了,性格依旧不会改变。
在亚当的眼中,扎奥博的脸和那个杀死名醴的贵族的脸逐渐重合。
他深吸一口气,嘱咐道:“你不能逃避这场战役。去支援里士满,仔细观察那里的魔物,把情报带回来。”
“可是我失去神术,只怕难以自保……”即便是神明的嘱托,扎奥博仍想推脱。
亚当压抑住无名的怒气,冷笑一声:“难以自保?你最擅长的就是保全自己。无论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