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特·伯里克利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漫长的等待。
就连妻子分娩的时候,他也没有如此焦心。
他跪在暗室门外,耳朵贴着门缝,想从里面听到一些动静,但他只听到了死一般的寂静。他想问女儿情况如何,又想起女儿的叮嘱,只能不作声。他想向光Yin神祈祷,希望女儿能平安顺利,又想起此时女儿正在行异端之事,如果光Yin神真听到了祷告,恐怕适得其反。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枯坐着,苦熬着,吞咽品尝着犹如黄连般一点一滴流过舌尖的时间。
他不知等了多久多久,久到他已经跪到腿麻了,身体一摇一摇,顷刻愈坠;久到他怀疑女儿已经无声无息死在了里面,像一切典型的反面故事主角一样自取了灭亡。
他终于盼到了那扇门打开了。
克洛伊从中迟疑地走了出来。
尽管在暗室里的时候克洛伊表现得非常硬气,但真到了直面父亲时,克洛伊仍然是满心惶恐。她知道自己的行为伤透了父亲的心。
施法结束后,她在法阵里晕眩了好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醒转过来,心中只有九死一生的侥幸。她知道自己差点把命也搭上了,还好自己最后逃离了那个满是亡灵的鬼地方。
她怯生生地朝肯特行了一个屈膝礼,拘谨得不像父女,倒像一对陌生人:“爸爸。”
肯特吃力地盯着克洛伊,仿佛不认得眼前的女孩。他伸出手去。
克洛伊闭上眼睛。父亲要打,她也认了。
但她只感觉到那双颤颤巍巍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睁眼一看,父亲竟是老泪纵横:“克洛伊,我苦命的女儿!”
克洛伊不解何意。她顺着父亲的手看向自己的发梢。
她惊叫一声,直奔卧室,对着穿衣镜打量自己的相貌。
她的一头棕发尽数染成了苍苍银丝,泛着垂垂老矣的色泽。
竟是朝成青丝暮成雪。
克洛伊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她忽然醒悟了这是自己不自量力施展魔法的代价。流失的恐怕不止是头发的颜色,还有自己的生命。她未老而先衰。
克洛伊怔怔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原来开弓真的没有回头箭,一旦尝试了魔法,就再也无法回到过去的生活。顶着这一头白发,她要怎么回到教会?又要怎么向亚当和主教解释?
“你只是病了。”肯特握住克洛伊的手。“这几天先在家里好好修养,爸爸听说有的炼金药剂可以改变头发的颜色,等你的头发染回原来的颜色再回教会吧。”
他心中纵有一千一万个怨怼,面对克洛伊,他舍不得。既然苦果已经酿成,他只能尽力去保护女儿。
克洛伊点点头。她推开卧室的窗子,想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她看见外面的雪停了。城民们陆陆续续地从房屋里走到街道上,惊叹着天灾的结束。
克洛伊的眼睛如星星般明亮闪烁,一时间忘掉了白发的烦恼。
她牵住肯特的手,要他也来见证自己努力的成果:“爸爸,我成功了!”
肯特看着窗外一片清明的世界,心中是难言的苦涩和骄傲。
弗朗西斯并不认为烬雪的结束是“神迹”所为,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不愿错失良机,立刻召集科罗拉防卫军发动反击。没了烬雪的影响,战场上的魔物果然失去了转变为不死的能力。科罗拉防卫军重拾起战胜魔物的希望,他们同敌仇恺,通力合作,一次又一次击退魔物的进犯。
而久攻不下的魔物们似乎也放弃了血战到底的想法,在出现了明显的损耗后它们不断拉长战线,边战边退,向森林和荒原的方向撤退。
这场仗,似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情况怎么样了?”灰狼问。
视察回来的白羚兴奋地报告:“魔物正不断撤退,堕落的斯莱布尼尔也消失了!”
白羚带回的消息让营地内一片欢腾,士兵们甚至开始畅想回城后该去哪里喝酒了。
弗朗西斯皱起眉头,他觉得胜利来得有点太轻易了。就算失去了转变为不死的能力,魔物会轻易善罢甘休吗?如果魔物的目的是掠夺城中的粮食,扩大它们的领地,那么在没有取得任何利益之前就撤退,显然与目的不符。
他转头看夜鹰。夜鹰是个聪明人,她也开口道:“现在庆祝还太早了。我们一直担心的那条不死之龙还没出现,只怕战争还没有结束。”
“你觉得魔物会有什么谋略吗?”弗朗西斯突然问道。
夜鹰一愣。以她对魔物的了解,低级魔物是不具备人类这样的智慧的,而本次防卫战中出现的最高等的魔物,堕落的斯莱布尼尔,也只是寄生了人马尸体的魔物,尽管拥有着人马的魔法智慧,却依靠着杀戮吞噬的本能行动。
按理说这样的魔物大军不可能有什么高明的谋略。
但战争中出现的种种异象让她不得不多做他想。这些魔物在进攻时表现出组织性,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行军布阵。对于人类的攻击,它们也表现出了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