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父亲带着我出席朱诺格的家族聚会,不,准确来说,是在每个有头有脸的贵族面前都转了一圈。那些要么营养好到肥头圆脸、要么脸上摆着基本无甚区别的假笑的贵族老爷小姐们,除了对着我的外貌夸赞惊艳一番,并不多给我的父亲多少面子。
不久之前还不是这种情况。
很快我看到了那个年纪轻轻就让父亲输得颜面尽失的女alpha,这个时候,她已经成为了佩罗翠联合王国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女王陛下。总有一天得让她坐在我面前自愿让我画她的肖像画,我想。
离宴会结束还有挺长一段时间,父亲却提前带我回去了,路上他一句话没说。我不觉得自己表现得有什么不好,毕竟比起我的父亲,那些亲戚们明显喜欢我多一些。不过我并不怎么在意,我趁着回忆的余温回忆着,等着回去就在纸上画下来。
“你说,夫人不在家?”
父亲听完管家说的话,转头就出门走了。
管家慈爱地笑着,招呼我赶紧睡觉去。我沉默而顺从地洗漱一番后就躺上床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有睡着,耳朵又突然灵敏了起来。
静悄悄的,父亲和母亲到了很晚也没有回来。
等我差点垂着眼皮要睡着了的时候,楼上传出的突兀的古怪声音袭击了我的梦境。那是女人的叫声,听起来很像是母亲的声音。还有咣当咣当的重物砸落在地面的声音,在黑暗中魔音一样召唤着我。
我探究的视线穿不透具有实体的天花板。穿着睡衣,我直接走出房间,我抬着眼睛向上一层走去。我站在走廊的尽头,有未知的光芒从不远处的门缝里渗漏出来。我能感觉到在捕捉到那一线光芒的瞬间,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这没有阻拦我。我偷窥的目光溜进房间。
那场景我从没见过。
地上祖传的装饰品七零八落,母亲痛苦地呻yin着衣衫不整地伏在地毯上、趴在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中间。她狼狈地捂着肚子,半截裙子都被染红了。另外,她裸露的脖子、胸口还有肩膀上有不少红印子,像是新鲜的血瘀,在雪一般洁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而她的丈夫,我的父亲正傍着床角瘫坐着,他的脸上纵横着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鼻涕的水痕,表情狰狞而丑陋。他软在地上的右手里还握着一根针管,左臂的袖子被随意地卷上去了一半儿。他的全身每一处都浑浑噩噩地舒展开了,只有那一双似乎要沥出血ye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还在嚎叫的母亲。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被吓到了,没忍住深呼吸了两下。但他们二人,或者说,此刻这两头失去理智的动物,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动静。
我带着心惊rou跳的错愕悄然撤出这块野蛮的领地,回到我温暖的房间。
哪儿的空气都浮着让人类不适的腥臭,所以只有在这里,我才愿意呼吸。
不知道为什么,从我看见母亲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的那一天起,父亲就开始不着家了。偶尔大早上回来不是翻腾收藏室,就是倒地不起,呼噜打得震天响。
他没去见躺在卧室跟个死人一样天天休息的母亲,看到我的时候也只是用泛黄的眼睛瞟我一眼,要么就露出发黄的牙齿讥讽地笑。
哦对了,他身上的味道臭气香气交杂(虽然我一出生就被检测为alpha,但是年纪尚小的我还没有开始发育腺体,并不清楚他身上是信息素还是其他什么味道)。
我不懂他讥讽我什么。至少现在在这家里我算是唯一的体面人,我也不在意他,每天都画画,过得很快活。
很快他就不满足于在收藏室里翻江倒海了。他把母亲那些首饰都拿走了,母亲居然一句话都没说。她的目光似乎被无限期地与天花板冻结在一起。
我不知道她还要这样躺多久,她也似乎完全忘记了我这个儿子。
有时候我会看到她流泪,但眼泪的热度融化不了她的麻木。趁着这个机会我给她画了几幅画像,我注意到,她经常摸自己的肚子,于是也把这一幕画下来了。
她却突然活过来了,很蛮横地抢我的画一把撕了,喉咙里还滚动着野兽般的嘶鸣。
我没有追究她这没有教养的举动,只是不愿意再给她画画了。
那之后又过去了很久。父亲一直那个鬼样子,吓得管家赶紧把一些祖传的宝物都给锁了起来(提一嘴,管家是我爷爷的勋臣;父亲的勋臣在他开始堕落的那段时间被我父亲赶走了)。但这是有代价的。我就不止一次看见父亲对着算得上是爷爷遗臣的管家拳打脚踢,还抓着他的领子大声吼叫质问着家里值钱的东西都上哪儿去了。
父亲看上去似乎很缺钱。我联想到了些什么,但是没有求证过。
他正常些的时候,我出于好心把我满意的画作递给他——管家为我请的老师说过我的画总有一天会价值连城的。不过他还是嘲讽地笑了,把我的画丢到一边。
我有点心疼我的心血,但出于教养只是心里暗骂他不识货,活该窘迫。
大概没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