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点已过,无处可去的叶小曲稀里糊涂的走进了一条偏僻巷子。
他一手捂住隐隐抽痛的胃,一手撑着墙壁往前慢挪,眼镜早已不知掉在了哪里,对于此刻的他也没有多大作用。
这条狭窄破烂的巷子里路灯年久失修,灯光暗淡的如水散开,幽黄的光线只能照出勉强可视的范围,叶小曲强撑着走了十几米远后实在撑不住了,索性背靠墙壁瘫坐下来。
他缓慢的抬起头,死死闭上眼喘了两口热气,再睁开眼凝视前方好久,淡茶色的眼瞳仍是没能聚焦点。
空落落的眼睛望着前方黑暗翻涌的虚空,眼前像是爆炸了一场盛烈的烟花,又像是无数密密麻麻的虫子,让他生出想呕吐的恶心感。
医生早就提醒过他不能情绪大幅度起伏,更不能在疲乏之后剧烈运动,因此在包厢里猛然爆发后的他低血糖又犯了。
手机和现金都掉在包厢,这里的建筑街道他又不熟,这下他是真找不到能帮自己的人了。
幸好,这低血糖还要不了他的命,最近天气也回暖了,最多天亮以后就会有人发现昏倒在巷子里的他。
明明这时是很糟糕的情况,靠着墙壁的叶小曲反而笑了。
有人也跟着笑了,笑声都是赤裸裸的讥讽嘲意。
“哟,做事干脆,说一不二的叶家家主,怎么落到这个下场了?”
听见这笑声的叶小曲迟钝了好会儿,才是后知后觉的顺着声音看向左手边的方向。
他嗡嗡作响的耳朵听到轮子压过不平整的地面发出的咕噜声。
随后,两个人出现在幽暗的路灯下,一高一矮,一坐一站。
坐在轮椅里的男人扬起嘴角高高的弧度,削瘦透骨的脸庞轮廓依稀还能看出熟悉的感觉,叶小曲竭力看过去的视线聚了又散,表情仍是破碎的茫然。
“怎么,这才几年啊?你就这么贵人多忘事,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吗?”男人扯高气扬的坐在轮椅里瞥来视线,眼里死死印入他的身影,眼底深处都是Yin鸷的恨意与高傲的快活。
男人死死盯紧他咬住牙关,咬牙切齿的丢出两个字。
“叶总。”
他故意把这两个字的音调加重加斜,明明是尊称,听起来总像是另外两个难听的字。
靠着墙壁的叶小曲听见了却视若无事,轻晃了晃头后努力撑着墙壁站起来,对这人虚声虚气的丢出一句话。
“原来是顾二少啊。”
他侧身抵靠墙壁,语气像是熟人之间打招呼的平淡:“好久不见,顾二少这几年过得好吗?”
男人得意的脸色顿沉:“叶总,我过得好不好,你难道不知道?”
叶小曲微微一笑:“看来是不怎么好。”
“是不怎么好,但比叶总还是好点。”男人恶狠狠的瞪着他,Yin阳怪气的冷笑,“一无所有的被赶来C城,混了几份工作都做不久,连一座屁大点的房子都要还十几年的贷款,出门都靠两条腿走路,现在又是烂病缠身,倒在这破巷子里面都没人管呢。”
他高傲的仰起头,满满蔑视:“叶总,你在叶家当了几十年的贵老爷,出门是司机,家里是佣人,如今这滋味,有趣不有趣啊?”
“不算有趣,但是新鲜。”叶小曲淡淡然的,“人生短短几十年,总要什么都试一试的。”
“是啊,”他更加不屑,字字恶意,“所以叶总还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天天被人压在床上干,你的妻子叶笑要是知晓这件事,心里会怎么想啊?”
叶小曲敛眼,声音渐沉:“我和她早就离婚了,已经没有关系,我的事和她无关。”
“那确实。”男人抬起右手撑额,左手一直垂靠在身侧,长长叹息一声,不尽同情,“你们离婚以后她就带着小姑娘出国去了,直到三年前才回国呢,这期间连你的消息都不闻不问的,好歹你们有二十来年的夫妻情分,实在有点凉薄啊。”
叶小曲静默的看着他,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不过也不能完全怪她,她确实没空来管你这个没用了的前夫。”
男人的视线直直钉来,满是恶劣:“毕竟那会儿叶父病重的躺在治疗室里生意无人接手,她只能一个人扛起来整座叶家,真是可怜啊,想她当娇蛮任性的公主当了快一辈子了,到了这年纪竟然还要拼命学习她从来没管过的经济金融。”
叶小曲面无表情。
“凑巧那会儿我听说啊,”男人似乎坐久了有些难受,整个身子就往左靠了靠,姿态却是僵硬的,“她最开始什么都不太懂,办砸了好几个合作生意,害得别人倒亏几个亿,当场就有人气急了骂她呢,她竟然也能忍住没哭,事后就把叶家三分之一的家业都给了人家做赔偿,又到处找人入股炒地产生意。”
“那段时间她天天忙得连觉都睡不着,瘦的哟就快剩一把骨头了,连我看着都觉得有些心疼,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竟让叶家最夺目漂亮的宝石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你说呢,叶总?”男人歪头看着他直笑,眼中都散出了快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