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问拙独自一人回房,正在床头看书的温宴接住他大张的怀抱,任他拥着自己毫无形象地倒在床上。
掉落在地的书籍无人顾及,温宴看着言问拙满是倦意的睡颜,有些心疼地替他捏了捏肩臂。
若是自己身子争气,便能帮上拙拙一二了。温宴早已对自己的病体泰然处之,此刻却油然生出不甘和落寞的情绪。
正在和相公贴贴汲取力量的言问拙,敏锐地从那几不可闻的叹息声中,嗅到不寻常的气息。
他往温宴怀里靠了靠,问:“相公,你不想知道我准备了什么菜品吗?”
“嗯?”温宴回神,很给面子地捧场:“想知道,拙拙可以告诉我吗?”
言问拙翘着尾巴报上菜名,末了得意地说:“相公吃过烤鱼、铁板柔鱼和生腌虾吗?”
温宴一贯吃得比较清淡,且大夫认为海鲜是发物,他因病需要忌口,因此食用的次数屈指可数。
烤鱼,顾名思义是炙烤的鱼rou,那么生腌虾是指腌制的活虾吗?柔鱼他倒是略有耳闻,但这铁板又是何种烹饪做法?
他老实地摇了摇头,将自己的理解释出,并虚心向言大厨请教。
言问拙见成功引他分心不再胡思乱想,先大肆表扬了番他Jing准的推测,又神神秘秘地卖关子,让温宴待晚上开席后便能领会何为“铁板柔鱼”。
“可是,拙拙,鱼虾未经烹制,食之容易得病。”温宴相信言问拙是有备而来,但他们要宴请的人身份不一般,恐对方怀疑他们别有居心。
“这样啊。”言问拙有些惋惜那一盆生腌,“那到时候再看看吧。”
而后,便扯过被子往二人身上一盖,霸道地搂着毫无困意的人小憩。
......
天色渐晚,商船上灯火通明,一向这个点出舱兜风的船员们,今日反常地都gui缩在舱里。
李念啃着言问拙给大家做的热糖饼,嗅着随风飘到舱内的香味,忍不住咽下口水。
“伙长和管事不知在吃什么,可真香呐。”
其他人俱是一脸赞同地点头:“那言小哥的手艺真了不得,这糖饼外皮酥脆,内里糖馅儿如流,可比今晚的大锅饭好吃多了。”
“唉,让我吃口剩菜也行。”
“言小哥以后要是开店,只要包吃住我第一个就去他那上工!”
舱内颓靡的众人纷纷激情幻想,吃完分到的糖饼,还忍不住唆了唆油光的手指。
而空寂的甲板上,三张长桌围着中间的两个铁皮炉灶呈回字摆列。任平波与温宴分坐两侧,楚奚平身为商船上地位最高的人,自然被请到了上首。
楚奚平走南闯北二十多年,见过不计其数的人,没有几个人像温宴那样,令他产生莫名的熟悉感。
被对方直白的眼神盯着,温宴面上不动声色地举起杯子,起身朝二人敬酒:“温某在此敬楚先生与任伙长一杯,感谢二位一路上对温某一家人的关照。”
楚奚平举起酒杯同他隔空相敬,一口饮下后道:“我干了,温公子随意。”
任平波亦放下空酒杯,体贴地劝道:“温公子不宜饮酒,不必勉强,你的心意我们明白便可。”
“楚先生与任伙长大义,在下惭愧。”他从善如流地放下手中的酒杯,又倒了杯温水:“温某便以水代酒,祝二位出行一帆风顺。”
他态度从容,在两位阅历丰富的前辈面前亦不露怯。楚奚平有些欣赏他的怡然自信,便旁敲侧击问他的身世,不想对方倒是十分大方,直接对他们透了底。
“温某祖籍南郡,曾在青州求学,去岁因生了场大病伤了根基,无法继续进学。府城谋生不易,便打算举家迁回故土,另谋出路。”
端着砂锅走过来的言问拙听到他的话,心里乐了:小相公这一本正经糊弄人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关于青州温家的流言还未传到楚奚平耳朵,他见温宴衣着朴素却通身书生气,对他的话信了五分。
“怎不见令尊同席?温公子不必拘束,我与任兄皆是平常百姓,不若我派个人去请令尊过来。”
温宴放在膝上的手指跳了下,微笑着婉拒了:“楚公子好意,我代父亲心领了。只是他身体抱恙多日,一直在房内静养,不宜外出吹风恐加重病情。”
“原来如此,那便罢了。”楚奚平若有所思,一向是旁人巴结对象的他,竟然有种被人避如蛇蝎的错觉。
言问拙适时舀了碗鱼汤递过去,打断他的思绪。
小火熬煮了一个多时辰的鲢鱼豆腐汤,nai白的鱼汤中融合了化为rou糜的鱼rou,一掀开锅盖便有鲜香扑鼻。
饭前喝汤有助于养胃,言问拙给两位客人上好汤后,端着碗朝温宴走去。
温宴接过碗,见他朝自己眨了眨眼睛,背对着楚奚平一脸狡黠,藏在发中的耳根子红了红。
拙拙肯定是听到自己扯谎了。
人生第一次撒谎便被枕边人逮到,温宴借着喝汤的动作闪躲了对方含笑的打量,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