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的时候久久挑了个吉日,毕竟要运四个人的东西,特意找了搬家公司,从楼道贴着的小广告打电话找的。来的是辆长安货卡,车厢上贴着大大的红字“老兵搬家”。四月底,天气渐渐温暖起来,曼妮穿连衣裙抱着纸箱下楼,引起小区不少居民侧目,小匀问她不冷吗,曼妮说衣服是身外之物。
一开始小匀说自己买了房子,久久以为小匀在做梦,曼妮问他哪里来的房子,小匀说自己中了彩票,久久真的信了,曼妮只对她说了一个字“笨”。小匀回来之后,久久的男友也被放了回来,她们知道这是小匀的功劳,小匀去求了那个“朋友”,房子当然也是那个“朋友”给的。
这个“朋友”还能是谁,久久天真地以为小匀说服了对方,曼妮却看得清清楚楚,周砚都登门来找小匀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可能单纯。只是她不知道小匀为此牺牲了什么。
小匀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曼妮不觉得他只是为了救出唐烨而找周砚。那是为了什么?为了钱、工作、权力,为了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
久久跟唐烨说分手,取消两人的婚约,不可避免跟父母起了争执。当时小匀问久久:“你还要他吗?”久久说不。是她不想要他了。小匀要求唐烨回老家不露面,永不提起这一段过去,唐烨也知道自己如果留在市里,会有不少人找自己麻烦,连夜买了车票回去。
曼妮和久久没想到的是,小匀的新房子竟然这么亮堂漂亮,小匀说她们不用付房租,就当做她们以前帮自己照顾阿宁的报酬,想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久久买了一堆东西填满冰箱,小匀把香蕉、橘子拿出来,说这个不用放,久久说自己还没用过冰箱。
忙了一整天终于可以休息,他们有个真正的家了。小匀来到阳台,曾跃宁安静地坐在藤编椅里看高楼间沉没的太阳,暖融融的夕阳浇下来,小匀望着曾跃宁的后脑勺,半年前那里缝过十几针,医生说是重度脑损伤,严重影响到了记忆、智力以及语言功能。
小匀知道,曾跃宁那天出去是为了找陈卓尔算账,曾跃宁站在床前,看到了他身上的吻痕和巴掌印。小匀想要伸手抓住他,让他留下来,但是曾跃宁痛苦地后退了一步,他站在那里看他,目光中满是绝望。小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曾跃宁说,我要杀了他。
小匀没能拦住他,就像也没能拦住陈卓尔。
这两个人起冲突不是一天两天,有一次他们在学校竟然大打出手,引来了不少学生围观,小匀拨开人群,第一反应是抱住被陈卓尔揍了一拳的曾跃宁,陈卓尔一脸不敢置信。到了傍晚放学,陈卓尔对小匀道:“你到底选我,还是选他?”
小匀道:“我不选你。”
他跟曾跃宁从小相识,曾跃宁是他最好的朋友,小匀从未怀疑过这一点,他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曾跃宁,包括自己的男友。况且一开始就是陈卓尔威胁他,他才跟陈卓尔在一起。陈卓尔看他这么明目张胆选择曾跃宁,甚至说要分手,整个人近乎失控,于是后来的一切也都跟着恶化、脱轨。
小匀将手放在曾跃宁的肩膀上,道:“你喜欢这里吗?回房间吧,风很大。”
曾跃宁不理小匀,小匀便从后面搂住了曾跃宁的脖子,亲他的脸颊。小匀的身上有好闻的剃须水味道,曾跃宁回头看了他一眼,脸色忽然变得难看,站起来重重推开了小匀,在小匀错愕的目光中,曾跃宁靠在栏杆上呜咽流泪。
剃须水的味道,周砚的味道。小匀的身上又有了别人的气味。
小匀以为他是因为自己这两天不在才发疯,伸臂想要重新抱住他,让他冷静下来,但是曾跃宁甩开小匀的手,固执地推开他。小匀停下来,后退两步站得远远的,这次他明白了,曾跃宁知道他跟周砚上了床。
小匀怔怔地看着曾跃宁,久久听到动静过来看他们,看曾跃宁在呜咽痛哭吃了一惊,小匀让她把曾跃宁带走。等他们一走,小匀抬头看天边的太阳,太阳就要沉下去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抗黑夜。
到了晚上,曾跃宁还是不跟小匀亲近,小匀留他一个人睡客房,久久负责念书。照这种情况来看,只要他跟别人在一起,沾染一点气味,曾跃宁都会排斥他的亲近。
小匀有时间整理自己的东西,他把带来的书一本一本排在卧室的书架上,拿到一本《霍乱时期的爱情》时停下来翻看,他没忘了这是徐澍年的书。小匀翻到扉页,看着上面徐澍年的名字,手指慢慢抚平边页。
当初他借这本书的时候,还以为很快就可以还给徐澍年。
小匀合上书放在书架上,想了想又重新塞进角落的位置,整理完书之后,他拿出一个铁质的饼干盒子,铁盒里的大额现金都存到银行卡里了,剩下的只有一部旧三星手机,陈卓尔的手机。
小匀拿起手机开机,屏幕背景是穿着校服的他自己,小匀记得当时自己在上课,老师很久都没讲完试卷,陈卓尔站在教室窗外等他,因为等得太无聊,拿出手机偷偷拍他上课的样子。陈卓尔拍完之后,小匀意识到有人在看自己,扭头看了过去,陈卓尔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