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朝廷事态愈发严峻,飞鸽传书已经从一天三趟增到了五趟,信鸽更是一连飞进来数只。
即便墨无痕看到的时候殷晋尧都在装着一副惊奇且单纯在玩的模样,墨无痕还是无端提心吊胆了起来。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初春的天气并不算好。
再加上是在山脚,又在疫病期间,没有找到真正源头,没有明确减少生病的数量,整个古山村不禁陷入惊惶不安中,人心惶惶。
还算健全的人全被勒令着戴上斗笠面罩,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再加上近日来都是雨天,整个村子被笼罩于Yin雨之中,仿佛从头顶压下一层Yin翳,令得所有人心头都沉甸甸的,憋闷得很。
倚在窗前看着停在窗沿的几只信鸽的墨无痕同样心口沉郁中。
能被暗卫营的信鸽如此催促,显然宫里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不会出动这么多只……
每只信鸽脚踝都绑着一个小小的竹筒,墨无痕知道,里面应该卷着一些不该他知道的“秘密”。
他不该去碰,不该去想,可鬼使神差的,他还是朝信鸽伸出了手。
信鸽对除殷晋尧外的人十分警惕,一看墨无痕准备碰触,当即振翅飞起,欲逃出这块是非之地。
可墨无痕即便失了内力,手上功夫还是有的,眼疾手快探手一抓,愣是将最先飞起的信鸽抓了回来。
不足一根手指粗细的竹筒被解下,一张卷得极细的黄纸被徐徐展开。
同墨无痕想的一样,上面没有一个字。
但殷晋尧曾跟他说过,写密信的墨是专门研制的,只有浸过醋水才会显现。
趁殷晋尧这会儿去找二根玩的空隙,墨无痕端了盆醋水进来,犹豫地看着那张黄纸一阵,还是将其放进了盆里。
黄纸被醋水彻底浸shi,上面渐渐显露出字迹。
字是被打乱的,但不妨碍理解。
原来勾野已经攻下边城,犯下累牍大罪,眼下正欲北上,趁着群龙无首之际直取京都。
韶华关被破,凤阳县举城投敌,朝廷上下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却始终无一人敢出战应敌。
殷十实在做不了主,威信不足,急需殷晋尧回朝安稳军心,挽救大局。
也许是催了太多条消息都没有回应,殷十还在文中夹了不少急字,看的墨无痕这个“外人”都无端心急了几分。
眉头不自觉蹙紧。
勾野是帮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毕竟他也曾与虎谋皮过,那帮畜生就是群见着兔子不撒口的秃鹫,一旦真被他们攻破庆陵城,再继续北上直入京都,大祁岂不从此要改朝换姓?
他并不在意皇位上坐的人是谁,事到如今,是谁都行与他无关,只是,绝对不能是勾野那帮不开化的暴民。
若是大祁落到他们手上,百姓将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他就是再想置身事外,届时也怕是有心无力。
尽管他打心底不愿殷晋尧恢复记忆,可眼下事态紧急,迫在眉睫……
墨无痕知道他应该以大局为重,可脚步挪动间,脑海频闪的那些屈辱又肮脏的过去让他又步履蹒跚了起来。
纸条攥得死紧,仿佛这张又轻又薄的纸张如千斤重,不攥紧就会下坠。
“无痕,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殷晋尧抱着一篮子菜冒着雨跑回来,刚冲上台阶就看到墨无痕站在屋檐前,淅沥沥的雨水从屋檐上如瀑布般砸落,将他的脚面打shi了一大片。
他微垂着头,手里却紧紧攥着什么,单薄的手背凸起的指节几乎顶破那层薄薄的皮rou。
他在压抑着什么。
听到殷晋尧的声音,墨无痕如梦初醒般惊得抬起了头,迷蒙了一瞬清醒过来的眼神直望进一脸关切地看着他的殷晋尧眼底,带着打量和审视。
见墨无痕就是呆呆地望着他看,雨水即将打在脸上都不知道躲,殷晋尧不由奇怪地蹙起眉,拉过墨无痕的手臂,准备拉他进屋。
可墨无痕只是调转了个方向,依旧定定盯着他看,眼眸深处闪烁着犹豫和纠结。
殷晋尧见不得墨无痕这样,忍不住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有些焦急担心:“无痕,你怎么了,不会是生病了吧?快进来,我马上去找二根。”
殷晋尧连怀里的菜篮子都不管了,丢下就准备冲回雨里头去。
“我没事。”
殷晋尧硬生生止住脚步,扭头:“那是怎么了,怎么——”
“殷晋尧。”
殷晋尧微微睁圆了眼,下一秒便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无痕,你又在喊别人……”
墨无痕置若罔闻,自顾自地看着他低喃:“你说过不会再骗我……”
殷晋尧的心无端漏跳了一拍,可他面上还是滴水不漏的伪装,微微疑惑地看着墨无痕,一脸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模样。
“无痕,你在说什么……”
“你想恢复记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