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维尔擦完手直奔书房,齐泽紧随其后。
他抽出饭前看的那本书,指着书架问:“齐泽,你家怎么会有那么多书?”
“我爸的,他是书痴。”齐泽倚靠在书桌边,反手轻轻按倒相框,自豪地说:“我家祖上出过状元,我曾爷爷、爷爷、爸爸都是南大Z文系教授,算是书香世家,但我走偏了,进了娱乐圈。”
丘维尔:“你为什么会走偏?”
“身不由己。”齐泽笑意瞬间如瓷器般破裂,他垂下眼睫,数秒后,他重新扬起笑容,笑不达眼底,“我就是一学渣,不走偏才是怪事。丘维尔,我跟你说,我爸老牛逼了,不到三十就当了教授,南大史上最年轻的教授,写得一手好手法。我找出来给你看啊。”说完,他走向角落,那里有个樟木大箱子。
丘维尔听不懂身不由己是什么意思,刚要问,见齐泽脸色变了,就没好意思问,而且齐泽立马给出了合情合理的答案,就没必要问了。
他没来由地有点紧张,“齐泽,我对书法了解不多,可能没办法给出合适的赞语。”
“嗐!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今儿个你就当开眼,见识见识我爸的书法有多绝,至于赞美什么的他也听不到了,你不用费心想。”齐泽掀开箱盖,取出四个画筒,走到书桌前放下,拧开其中一个画筒的筒盖,倒出里面的纸卷,除去表面的雪梨纸,小心且谨慎地铺开,眼里透出怀念。
丘维尔看了许久仍没看懂多少,只觉字形优美,倒是看出了一点下笔之人的从容洒脱,他找不到词形容自己的感受,又很喜爱这副书法,着急地看向齐泽:“齐泽,我想知道纸上写了什么,具体的意思,你可以和我说说吗?”
“能啊,不过,我得先跟你介绍这纸。”齐泽大拇指指腹和食指指腹捻住纸张边缘,骄傲地科普:“这纸啊是我们Z国独有的生宣纸,用青檀皮制作而成,柔韧性和吸水性都十分突出,不怕折叠和揉搓,即使被揉得皱巴巴的,经过喷洒水雾和熨烫之后,就能立刻恢复光滑、平整、洁白的原貌。而且化学性能稳定,在没有人为损坏的情况下,能自然保存900年左右。”
顿了顿,他又说:“纸上写的是山致其高而云雨起焉,水致其深而蛟龙生焉,君子致其道而德泽流焉,出自《文子·卷六·上德》,意思是山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就会兴起云雨。水达到了一定的深度,就会有蛟龙出没。君子达到了高尚的道德修养,仁德恩惠就会流布四方。我爸用瘦金体写的,虽远远比不上宋徽宗,但在我心里,比那些个自称专家的人强多了,不接受反驳。”
丘维尔听懂了七八分,心中对Z国的向往越发深了,“我听说Z国人喜欢从古诗词里取名字,你刚才讲的诗里有泽这个字,你的名字是从这诗里取的吗?”
“聪明。”齐泽眸底涌出悲伤:“我爸希望我成为君子,可我违背了他的意愿。”
丘维尔想安慰齐泽,但他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张开双臂,生硬地说:“齐泽,你看上去很哀伤,要不要拥抱一下?”
齐泽瞥他,摇头拒绝,如果换作别的事,他会马上抱住丘维尔,但此时此刻,他不想因父亲拥抱任何人,包括何时何地,他都不会,自我开导:“我已经在娱乐圈混出名堂,也算是换种方式给我们老齐家长脸了。来,丘维尔,我们接着看别的。”
丘维尔点头,放下手,心里有些微失落。
齐泽将剩下的画筒全部打开,一一给丘维尔讲解。
丘维尔听完后,心胸激荡,完全被Z国文化迷住了:“齐泽,我还没听够,箱子里还有没有你爸的作品?”
齐泽神情忽地变冷然:“有倒是有,不过那些作品不适合你听。”他装好纸卷,放了回去,“丘维尔,李姐家有我爸的作品,等得空了我就去拿给你看。”
“好。”丘维尔提出疑惑:“你不是说你是学渣么?”
齐泽道:“刚我跟你说的这些东西只要上过高中的人都知道,我呢,虽然对学习不上心,但老齐家的基因摆在那呢,笨也笨不到哪去,何况还有李姐督促,成绩勉勉强强算中等,跟你这种样样第一的人比当然算学渣了。”
“你太谦虚了。”
“我还不真是谦虚,我在学习上付出少,这样的结果才是正常的,但我在演戏上付出多,手和脚都断过,肋骨断了好几回,还脑震荡过,所以我拿的奖无愧于自己,无愧于观众。”齐泽突然靠近丘维尔,蓝眸蕴着惑意:“丘维尔,你从万千演员中选中我,我该怎么夸你眼光独到呢?”
绿眸对蓝眸,丘维尔说:“你用Z国古诗夸我。”
“让我想想。”齐泽凝眸思考片刻,忽然凑到丘维尔耳边,“肌白胜雪貌绝lun,疑是谪仙落凡尘。”
“这句诗是什么意思?作者是谁?”
“不告诉你。”齐泽挪步走到门口,回头笑如烈日,仿佛把整个夏天的阳光都聚在了笑里,晃眼极了,“作者是我本人,齐泽。”
丘维尔霎时愣住,等齐泽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才慢慢回神,快速点开Y国社交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