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门口的时候,林语杏放开秋湫的手,跑到厨房门口,对他妈说:“妈我上去写作业了,吃饭在楼下叫我一声就好了。”
他爸在里面烧火,听到了林语杏的话说:“快点去,早点写完好吃饭。”
林语杏点了点头,从客厅角落的背篓里顺了两个桃走,带着秋湫上楼了。
进门林语杏就先锁了门,秋湫站在门口,打量着林语杏的房间。
水泥的墙面因为没有刷漆,看上去有些沉闷,地上铺的也是普通的白瓷砖,一张林语杏他爸自己钉的桌子算作书桌,凳子也是几个塑料凳,在角落里撂了起来,唯一给这个房间加分的就是那占据了大半面墙的窗子,让屋子总是亮堂堂的。
还有就是,透过这扇窗子,刚好能看见那棵银杏树。
秋湫看到那棵银杏树时,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想自己平时和麻雀嬉戏八卦的蠢样,这小孩到底看去了多少。
林语杏从那撂凳子里扯出来一个,用纸擦了擦,放在自己旁边,让秋湫坐下。
秋湫坐下来,看林语杏从书包里翻出一本本书,他也好奇现在的孩子学什么,他看的话本里,小孩都是拿着本书摇头晃脑地读,然后再写文章。
但很显然,现在时代已经变了,秋湫拿起的书,里面的字都弯弯曲曲像蚯蚓一样,图片上的小孩也是怪怪的,黑的那么黑,白的那么白,显得那些正常小孩反而奇奇怪怪。
秋湫看林语杏一笔一划认真写字的样子,也不吵他,放下手里这本又去看别的。
这次秋湫翻的书他能看懂了,只是里面的故事显然不是秋湫这个年纪该看的,他看到个乌鸦喝水,秋湫就笑了起来,他想回去一定要问问麻雀它们是不是也这样干。
但是秋湫很快就对这本书失去了兴趣,他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林语杏写作业,秋湫的心思开始满天乱飞,最后不知道终结于哪儿,反正秋湫那时候已经快睡着了。
秋湫只记得林语杏对他说让他去床上睡,后面秋湫就真的爬上林语杏的床睡着了。
醒的时候林语杏已经躺在自己的身边睡着了,秋湫还有点发蒙,他睁大眼睛想了想现在自己在哪里,然后才慢慢回忆起他睡着之前发生的事。
秋湫想回自己家睡,但林语杏两只手都抱紧了秋湫的腰,一只腿还压在秋湫的身上。
其实秋湫只是暂时地醒了一下,他很快又被排山倒海的困意弄得睁不开眼,他瞥了一眼窗外的银杏树,最终还是又睡过去了。
第二天秋湫醒的时候是被一个女人的声音吵醒的,秋湫烦极了,他还没有睡够,但是这么一吵他根本就睡不着了。
林语杏抱了抱怀里温热的躯体,他终于想到了秋湫还在他床上,兴奋感马上就让他清醒过来。
秋湫准备和林语杏一起出去,他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看着林语杏走进走出地收拾,然后两个人一起下了楼。
林语杏走的时候,秋湫依然坐在枝头和他挥了挥手。
麻雀老远就看见了秋湫,它们飞到秋湫旁边,好奇地问:“秋湫你去哪里了呀?昨晚还想让你和我们一起去玩呢,树上没人家里也没人,对了你和那小孩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秋湫啊别忘了那老头和你说过的话,那小孩说不定就是来害你的……”
秋湫本来就没睡够,麻雀絮絮叨叨如同念经一般,秋湫敷衍了麻雀两句,转身回去睡了。
秋湫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平时睡睡觉到处逛一逛,林语杏回来了就去他家玩,吃点东西,只是人类做的东西确实好吃,秋湫长胖了好几斤,今年树上的叶子都比往年来得宽厚肥大,在阳光下照着宛如浸饱了油一般。
林语杏开学了两个多月了,秋湫被投喂得太好了些,当林语杏又摸着秋湫的脸发呆时,秋湫看到自己泛着金色的头发才意识到深秋要来了。
秋湫突然就恐慌起来了,他也不知道哪天晚上会起风,他的头发就会一夜之间全部掉光,然后整个人形容枯槁,毫无活气,更恐怖的就是自己身上的臭味,他害怕极了别人闻见。
那天秋湫连蛋糕都没吃完,就急急地往家里跑,林语杏在几年前就已经被秋湫嘱咐过这几个月不要来找他,他对此也见怪不怪,他捻了捻手指,回忆着秋湫脸上的温度和触感。
秋湫回家之后躺在床上,看着自己已经开始掉落的头发,苦笑一声,封了自己的灵力,被子捂住头就开始睡觉。
深秋和冬天的秋湫会睡得很沉,林语杏偶尔会趁着家里没人的时候到银杏树底下大声地喊秋湫,但秋湫是听不到的,林语杏得不到回应,也自己一个人闷闷地回去了。
透过窗子看那棵银杏,平时看起来粗壮的枝干在冬天里看起来也那么纤细瘦弱,在北风的袭击下瑟索着;黑褐色的枝丫向天空伸展,似乎在诉说自己的痛苦,连整日在枝头跳跃的麻雀也不见了,也不知道它们要去哪里度过这个寒冬。
但林语杏知道,这不是秋湫,秋湫是最好看、最有朝气的银杏树,而且最重要的是,秋湫不属于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