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寒风吹得门窗吱吱呀呀作响,雪连下三日,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严郁熄了灯,对着窗棂呆坐半晌,才迟疑地拿出袖中的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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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河之战发生在五个月之前。征伐的大军从西方攻入,一路攻城略地,所经之国就像芒种前后的麦子——欠收。
再往前走,便是魏国。
此时的魏国朝堂早已布满愁云。今日早朝,文武官还是比着沉默,提心吊胆地等着天子每次开口。原先指望别国能拖一拖敌军行军速度,如今来看,不帮着打便是万幸。其实太祖当年也是这般横扫四方,可魏国已经过了太多年的太平日子,刀枪剑戟仿佛成了摆设,只能从史书里窥见风采。
高堂之上的天子咽下咳意。
天子的病较前几天更重了,凑近些便能瞧见眼底的红和眼下的黑青,那黑青好似暴雨前压城的乌云。天子看着百官:“莫非魏国找不出一位身体无恙、头脑清明、耳聪目明,可指挥作战御敌的臣子?”
寂静过后,苏御史手持笏板,示礼后禀道:“请陛下恕微臣僭越之罪,苏家五郎,愿为吾皇分忧,不求爵位。”
一片寂静,多得是人等着下文。
苏五郎并未入朝为官,天子却是知道他的。
苏家五郎苏敏行,苏御史最小的儿子,一副眉眼含情、唇若涂丹的好样貌,倘若生成女子,凭皮囊即可名动都城,上门求娶的梁城权贵怕是能把苏府门槛磨平。
他习武与这幅外表亦有关联。
一次,少年苏五郎被人错当成女扮男装的女子调戏,有苏家护院在,闲杂人等自近不了身,然那些下流话还是进了他耳朵。后来苏五郎外出必腰佩长剑,得了闲就舞枪弄棒。
苏御史见此请了师父教导他,一学再没歇过。七年后,魏国的试剑大会苏五郎大放异彩,一时间高至庙堂远至江湖,多少都听过苏敏行这个名字。
“准。”
声音轻如叶落,落下去偏重如千钧。
总算有人担了这职。
魏国岂会尽是草包,只不过打仗输赢不定,赢了同赏,输了主帅担责。位置坐久了谁舍得放,哪怕只是个可能性?这些弯弯绕绕苏御史同样知道。
顶缸的人既然有了,武将便纷纷请缨同去,耽搁多日的平乱军就这么一夕间定下。苏五郎虽不求,并非不封,即刻封为镇西将军。
出了金殿,苏御史皮笑rou不笑地应付罢同僚恭贺,抬眼望着叠一起的楼阁。檐上琉璃瓦流光闪逝,一波接着一波,与海中前后浪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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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西将军,好威风的名号。”讲话者抚掌三次,若是不看表情,还以为真在恭贺,“将军百忙之中还来赴约,倒让严某惶恐。”
苏敏行自知理亏,脸上一副讨好表情去到人旁边坐下,温声道:“是我迟了,以后不会了。”
严郁看苏敏行好似看傻子:“以后?谁不知道将军马上要带兵出征,什么以后?”
苏敏行握上严郁的手:“阿郁,我知道你生气,可此事非同小可,你听我……”
严郁甩开手:“当然非同小可。圣旨到了苏府,其他人都知道苏家五郎一跃成镇西将军时,我也是刚刚知晓。”他站起来走到窗边,背对着苏敏行开口,话越说越不对劲,“你以为我气你投军?苏公子,好高风亮节、忧国忧民啊,是我耽搁你了。”
若这时候还听不出话里意思,二十多年当真白活。苏敏行几步跨到严郁身边,揽肩耳语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一心牵挂时局,对魏国的担忧不比我少。不说是怕你担心……这怪我,是我不知如何开口……”说话间,手挪到严郁腰上,“严郎……”
“别乱叫!”严郁狠狠拍了下腰间的手。
拍得不疼,敌不过苏敏行装疼。苏敏行故意蹙起长眉,委屈道:“严郎好狠的心。”
严郁抬手推苏敏行:“我心还能更狠。”
苏敏行借机握上严郁手腕拽自己怀里,得寸进尺地把头埋进严郁颈间用力吸了口气,闻着严郁身上若有若无的木香,先发制人:“让我好好抱抱你”。
苏敏行的唇就贴着严郁侧颈,一开口,灼热的气息与若有若无的接触便扑上来,乱着思绪。
严郁忘记想说什么了。手被苏敏行握在掌心时轻时重地捏着,人也软了下来,就靠着身后之人,微微仰着头。
两人的唇舌试探几次突然纠缠到一起,激烈亲吻中,一道水线沿着严郁脖颈没入衣领。严郁的呼吸愈发急促,有些喘不上气。苏敏行知道严郁气还没消,正和自己较劲着,怕人难受主动把深吻改成轻轻的啃咬。
最多到这一步,不舍得放过。
啃咬带来的酥麻感愈发明显,严郁无意识地呻yin出声后瞪了始作俑者一眼。苏敏行揉着他的腰,严郁这张总带着清寒好似无悲无喜的脸庞已经蔓延上淡红,顾盼间已是万种风情。
苏敏行最喜欢看见严郁这模样,如把天上最冷情的神官拽进了七情六欲之中,让他知道销魂噬骨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