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着眼睛仰着脖颈躺在冷硬的玻璃砖上,将自己整个身体浸入,思绪被拉回到本该是长夏无冬,却意外寒冷的那个冬天。
暮色时分狂风乱雪的昭南镇…
陈旧窄巷里,一排排矮房聚集的临街商铺,斑驳着铁锈的门上贴着的纸张被风撕裂,扒着门框在风中哗啦晃荡。
Yin暗的天空像一张巨大的灰色幕布,将所有人罩在这暗靡又压抑的世界里。
宋言小小的身子竖起领子夹着脑袋尽量缩着手腕,然而早已褪去鲜艳红色的老旧夹棉外套只能到手腕。宋言一双稚嫩的小短手皮肤绷得紧紧的,肿成了胡萝卜一般。冷风从那未被扎紧的袖口钻进来,冻得他几乎失去知觉。
他甩了甩浮在身上的雪,用力奔跑着,小小的书包被颠得上下甩动。
宋言看到街尾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清秀的小脸上扬起笑容,两团红晕染在nai白滑腻的小脸蛋上,说不出的Jing致可爱。“外公,我回来啦!”声音软糯清质,带着儿童特有的香甜nai音。
宋铭手里举着一杆旱烟袋,身上披着毡毛斗篷,毛尖泛黄拧成一团一团的,就这样合衣坐在门槛上。他听到了声音,并没有如往常般回应,只是看了看宋言,浑浊的眼睛里满是不安,焦躁,愤恨与不舍。
宋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还没想好要怎么去跟宋言解释这个复杂的情况,他只能垂首嘴巴去够着烟嘴,习惯性砸巴了一下早已品不出味道的滤嘴。
宋铭可能是忘记了,因为宋言的到来,早就不得不把这并不算奢侈的爱好也戒了。
宋言很快就跑到老人眼前,摇了摇老人粗糙裂着干纹的手撒娇道:“外公,怎么听见言言叫你都不答应啊!是不是太冷了,言言给你捂捂手。”
宋言冰凉的小手用力在同样冷裂的大手上搓了搓,睁着一双明亮圆眼眸看着老人,带着娇憨和眷顾。
宋铭心疼地包裹住宋言的小手:“言言那么乖,外公怎么舍得不理言言。只是…只是外公在想事情。”
屋内溢出的昏黄的灯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在暗灰的雪上,时近时远。
宋铭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嘴唇动了两下,最终还是将到了嘴边话咽了下去。
他掀起斗篷将宋言的小身子裹了进去,拥着他往房屋里面走。
风吹过半掩的门,拉动吊着的灯不停摇晃。房屋内异常安静,冷冽的风将前一刻才发生的争执一并卷走了。
他们踩上年深已久的楼梯,在楼梯的吱呀乱叫中宋言小跑上了小阁楼。
每天能和漂亮温柔的omega爸爸说一会儿话,是小宋言最开心的事情。可惜爸爸身体太虚弱了,每天强撑着身体只能陪宋言一小会儿,然后带着歉意的目光看着宋言再沉沉睡去。
昏暗Yin冷的小阁楼里,宋言缩在宋铭身边,怯生生地看了看爸爸床边陌生男人,幼小的他已经能感觉萦绕在阁楼里紧张的气氛。
男人看起来高大儒雅,一身华贵皮袄在暗沉灯光下泛着流光,和破败Yin冷的阁楼极不相称。
男人在看到宋言时挤出了温和笑容,可宋言还是为阁楼中突然出现的薰苔香感觉到不舒服。
宋潭虚弱的身体正想努力坐起来,瘦削的身体躲开陆亦平伸过来的手,艰难地撑着手臂靠坐在枕边:“言言,来!”他冲宋言招了招手,虚弱的声音,像飘在空中极细的一根线,一扯就断了…
宋言噔噔几步跑到爸爸身边,缩在枕头边上,一言不发回望着男人,溜圆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好奇。
“言言…听爸爸说。”
宋潭咬着唇,苍白俊秀的脸上满是不忍…
“这…是你的Alpha父亲。他来接你过去生活,去一个很大的房子里,和一个弟弟一起住,好吗?”
宋言转过身,用已经回暖过来的小手捏着爸爸的大拇指摇了摇问:“那爸爸和外公也会一起去吗?”
宋潭看着圈在自己手上那一根根红肿的小手指,他小心抚摸着,被崩得晶亮地皮肤下面是溃烂之前的深红色…宋潭强行把眼泪逼回去,他艰难吞下哽咽,努力平复着情绪:“爸爸和外公身体不好,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你…”
话还没说完,宋言霎时就瞪圆了眼睛,眼泪唰地落了下来:“是言言不听话,所以爸爸不要我了吗?”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连呼吸都变轻了,幼小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和爸爸外公分离,又为什么要叫另外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叫爸爸,还要被带去另一个地方。
“爸爸带你去住大房子好吗,里面温暖又漂亮,还有很多好看的新衣服。言言不是喜欢小蛋糕吗,爸爸每天都可以让你吃到,好吗?”
陆亦平并不了解宋言,他从宋潭手里拉过小孩的手臂,试图用虚无缥缈的糖果来软化小孩的态度,试图用这短暂的,着急的虚假温情来填补六年多的空缺。
宋言小小的身子挣扎着,瞪圆眼眸怒视着他:“你是人贩子吗?老师说只有人贩子才会用小蛋糕骗小孩!为什么要把言言从爸爸身边抢走?你自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