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通知你的家人过来照顾你吗?高显真犹豫了几息还是出声询问道,总不能让她和显玉两个人一直在这里照料吧,毕竟不是亲人,总是隔了一层。
摇头,方从缘微微启唇,深呼吸了几口气后,方才缓慢说道,不用通知我妈妈,很快就会好的,免得她担心。短短一句话她停顿了好几次,说的异常艰难。
顿了顿,方从缘才又开口问道,显真姐,你看到我的手机了吗?
拿过放在一旁的Dior方包,高显真很快便从里面翻出了一个与低调奢华的皮包完全不搭调的小灵通。
那部小灵通的边缘都磨得有些掉色了,看得出用了很长的时间,她问,是这个吗?缘缘。
高显真问得有些犹豫,不太确定她所说的手机是不是手上这个。
刚才她去泊车的时候一晃眼就瞧见了副驾驶上遗落的手机,几乎没有过多犹豫她就将其带在了身上。
虽然事实如此,但高显真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样一部老式手机居然会是方从缘的。
即便看不出她所穿的衣裙牌子,但她的气质明显更贴合于不谙世事的富家千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高显真把手机递过去的时候方从缘本就苍白的脸色好像变得更加面无血色。
方从缘强忍着胸腹处的剧痛,一手抓着床沿,一手接过手机。
手臂腾挪的简单举动似乎是牵动了胸腹中的疼痛神经,她抓着床沿的手将洁白的床单都攥出了深深的皱痕,纤细修长的手背上蹦出了隐约的青筋。
高显玉正在一旁倒热水,一转身就瞧见了她痛苦的模样,忙将手中的水杯啪的一声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疾步上前将她握在手里的手机拿了过来,你要给谁打电话?我帮你拨号。
一旁的柜子上迅速淌了一大滩水。
潘霜。
高显玉有些笨拙的Cao作着手里的老式手机,他很久没有用过这种按键手机了,显示屏太小,而且画质很模糊,他看不太懂那些个图标究竟是什么意思,翻了小几分钟才找到了联系人里的潘霜。
高显玉拨出了电话,没有丝毫犹豫就伸手将手机轻轻地放在了方从缘的耳边,手僵直着,一直没有收回,等着电话被接通。
霜霜,我有点儿事儿,今天恐怕没法赶回来了。方从缘尽力使自己说话的声音不显得嘶哑艰难,免得待会儿做戏被高显玉姐弟瞧出来刻意的成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桌上有牛nai,你记着用热水温着喝,千万别吃生冷的。
听见了电话那头轻微的应答声,方从缘才抿唇轻笑。恬淡的笑容浮现在这张苍白却Jing致的面庞上有如雨后新荷初吐芬芳,说不出的清丽温婉,引人怜惜。
见方从缘漂浮的视线从天花板转移到了他身上,高显玉会意,将手机抽了回来,细长的眼眸回望,无声的询问她还有没有其他要交代的。
李桂香。
电话嘟了几声后很快被接通了。
李阿姨,我这周末有点事儿,没法赶过来给瑶瑶补课了。重头戏登场,方从缘也不再压抑自己声音里的嘶哑颤抖,柔着嗓子软软糯糯的开口,我下个周末会给瑶瑶把课补回来。
恩,李阿姨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事儿。
给孙瑶打电话什么时候都可以打,可趁着这会儿姐弟二人在场的时候打电话,便能无意中告知高显玉自己在外给人补课兼职的事,不落下乘的在他心里构建出自己浑然天成的质朴小白花形象。
在同等的外在条件下,相比较样样皆有样样不缺的富家女,一无所有柔弱不堪却始终自力更生的女子总是更能博取男人的同情和怜爱。
贫穷是把双刃剑,方从缘可以用这把利剑刺伤自己来换取别人短暂的同情,但稍有不甚,她便有可能血流成河倒地不起。
即便如此,方从缘也从没想过要掩饰自己的穷困,哪怕这是被迫刻入她骨血中永远都无法抹去的丑陋过往,但这也是她全副武装的虚伪假面下唯一留存至今无力更改的真相。
一旦选择了和她在一起,就意味着要无条件的接受这一切。
两通电话打完,方从缘似是耗费了所有的力气,闭着眼睛缓过一阵后才又开口,显真姐高先生,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她定定的看着高显真,视线只是微微扫过高显玉,似是不敢多看。贝齿轻咬着惨淡的唇,她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歉意,高显真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高显玉这次没再遮掩,直勾勾的看着她,她叫他高先生,连学长也不称呼了,多么疏离,高显玉的眼眸里有冷意,却也有不易察觉的怜惜。
没什么,缘缘,我们什么忙都没有帮上,你别这样。高显真的视线还胶着在整齐的摆放在病床下的棕色凉鞋上,那双鞋看上去很旧了,边缘都有些变色。
她第一次觉得上天很不公平,为什么赋予了眼前的女子超凡的美貌和纯稚的心灵,却吝啬于赐予她一个哪怕是优良的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