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到咖啡馆外,谢枫喊了两声,谢白才从茫然抬头,从出神中反应过来。
“还没想好吗?”谢枫侧靠车门,盯着车内回程的这路上都在发呆的“弟弟”,他半长不长的头发从耳边垂下,落到肩膀前,幽黑的双眸含着笑意,“你今天跟我打听这么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你难以抉择吧。”
谢白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
谢白眨了眨眼睛,低低地“嗯”了一声,走下车,抬头看向高自己许多的哥哥。他的表情,已经没有茫然,没有犹豫,是已经决定了某些事的神情。
“哥哥,你知道……”
谢枫露出惊愕的表情,这个问题,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你要是想做傻事,我是不会允许的,你懂吗?与你打听的这东西所有相关的事就是天大的傻事。”
“我觉得……这会是个好礼物……对陆先生,也对我,都是。”
蔷薇手杖商会总部。
陆辰在处理祭典相关事宜,祭典是教会一年一度的大事,这件大事一半以上的手续却必须由他来决定。他自认自己处理得很好,除开教会强烈保留的部分,祭典其他所有地方,在他的摆布下都比之前更好,参与祭典的民众一年比一年多。
教会应该对他心存感激。
还不错的心情,在被指派暗中跟在谢白周围的下属出现时,消失殆尽。
下属向他报告:“谢白跟谢枫去陆先生本家附近绕了几圈,随后去了大教堂外围,主要在大教堂后方徘徊,然后谢白一个人去了‘另一条街’愿望诊所。”
周围所有人感到空气瞬间冷了下来,刚才这里的人们还在认真地讨论工作,这一刻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出,直到收到陆辰的示意,才马上起身,远离冰窖般的会议室。
陆辰平淡地重复道:“‘另一条街’愿望诊所。”
平淡的语气,却让人不寒而栗,就像冰锥拦腰部位发出轻微的声音,动静很轻,看似平和,离毁天灭地已经只剩一线之隔。
下属滴着冷汗,不敢说话,连呼吸都变得很小心。
陆辰不奇怪谢枫这个名字的出现,他从在长兰市就没打算让谢白脱离自己,很早开始,他就在谢白周围布下了自己的眼线。谢白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他都一清二楚。
这次汇报的重点不是谢枫。
不论多么繁华漂亮的城,都难免会有一些不好看的部分,“另一条街”愿望诊所所在的那片区域就是西林城很不好看的一部分——一片充斥犯罪、无序、流浪汉的区域。基本上,那片区域的人只要给钱就什么都可以干,而开在这里的诊所,只要给钱,也什么都可以干。
——可以治病救人,可以绕过手续、开一些原本需要繁杂证明的药品,可以看情况有一些不那么符合规定的Cao作。
“另一条街”愿望诊所。
谢白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样一家接收各种违规手术的诊所,会叫这样一个名字。
坐在旁边同样在等待看医生的一个男人戴着个黑色圆帽,低着头,谢白只能看到他的一点下巴,那人对谢白说,因为在那些正常的医院,人们的目的都很单纯,就是为了治愈身体,而在这个地方,来此的人们大多为了破坏身体的某部分,那来这里的人们是脑子有毛病吗?不是的。他们是怀抱着一种殷切的愿望而来的,他们想从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绝望的路,换到另一条或许可以一试的充满迷雾的路。
这个人用沙哑难听的声音说:“就像你,你想破坏自己的腺体,不也是为了从一条路转移到另一条路吗?”
意识到自己的初诊单被这个人看到了,谢白不高兴地收起初诊单。
那人一点也不为自己偷看别人的私密而有任何愧疚,接着用难听的声音说:“你已经是个残缺的omega,不能受孕,信息素感应能力远低于正常omega,现在你还想割除腺体,你想转移的那条路,需要对自己的身体进行这么过激的破坏,我对你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
“你设想转移过去的那条路究竟是什么样子?告诉我吧。”
谢白眉头拧得紧紧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偷看我的初诊单,你真讨厌,离我远点。”
那人:“我没有偷看,我是直接在护士的新病人初诊记录上光明正大看的。”
他微微抬头,从帽檐和杂乱的头发下,露出他的一只眼睛,是只灰黑的眼睛,充满晦涩不明和一些狠厉的东西,而在下方,头发之间,他的颈侧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谢白看到对方的眼睛的一瞬间,唯一联想到的是焚烧过的尸体苍白混杂焦黑的肢体……一具充满恨意又疲惫的行尸走rou。
“原来你不是在等医生的病人?你是在这里工作的人?”谢白生气地指责道:“你是医生?还是护士?看你的衣着,分明两个都不是,不论你在这个诊所是做什么的,看过我的身体信息后过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都太过分了,你是变态吧!”
还是这么不擅长骂人啊。那人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