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最后一位司膳是旧朝的张贵妃,虽容颜一般,但其父是前朝废帝宠信的大jian臣张道和,因而得宠一时,并为废帝生下一子一女,未曾想到,如今竟成了膳食局的司膳。
她颇为紧张,端菜的双手不住地颤抖。
“啪”地一声连盘带菜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她似乎愣住了,连跪下求饶都忘了,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皇帝面色一冷,道了一声:“福全。”
福全会意,蹲下用银针验了毒,随即银针rou眼可见地泛起了黑色。
“拖下去,乱棍打死。”
立时,有宦官上前掰开女人的嘴塞入一团布,干脆利落地把人拖了下去,不一会儿殿外便传来板子重重打在rou体上的沉重响声,不过二十余下便停了。
李时宜内心一凛,心知平日里福安是手下留情了。
“这位是废帝的贵妃,其子死于顺天一年,还有一女,年仅三岁,如今养在南巷。”福全恰时地向皇帝解释道。
“一并处死。”弑君是诛九族的重罪,即使是nai娃娃也不能例外。
李时宜垂下眼帘,并未多言。张贵妃被仇恨蒙了眼,为了给其子报仇,连女儿的性命都不顾。世上重男轻女的父母不计其数,倒也算不得新鲜事。
出了这等事,皇帝也没了用膳的心情,草草吃了几口,便打发她回去。于是,李时宜带着半饱的肚子离开了清平殿,一路走回司乐台,人还未到,便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向她飞奔而来。
“珍珍?”
珍珍是排行三十三的小公主,年仅七岁,她的生母文常在和李时宜的生母何贵人,十七公主的生母徐淑妃是住在同一个宫里的妃嫔。因先天不足,体弱多病,平日里甚少离开南巷,也不知今日为何来司乐台找她。
“出了何事?”她抱住小姑娘,垂下头担忧地询问道。
小姑娘跑得急,呼哧呼哧地喘,还未褪去婴儿肥的肥嫩小脸脸色通红,nai声nai气地喊道:“是十七、十七姐姐出事了。”
李时宜心中一紧,似是想到了什么,领着珍珍就往南巷跑。果不其然,瘦弱的女子蹲在地上将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女娃抱在怀里,苦苦哀求宦官放过可怜的孩子。
十七公主李璇玑平日经常来往于南巷照顾珍珍,今日如往常一样,她端着熬好的药来找珍珍,正巧见到宦官要处死三十六公主李南湘,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事情。
“她不过是个孩子,才三岁而已,她什么都不懂,大人何必要赶尽杀绝。”
福安没有心软,向旁边的宦官一示意,便有人上前拉开李璇玑,一把将三岁的小女娃按在刑凳上,一边的福安高高扬起板子。
电光石火之间,也不知李璇玑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脱开太监的束缚,趴在了女娃的身上,那一杖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女人的tun上,发出一声闷响。
福安愣了一下,随即再度扬起了板子。
死一个贱奴还是死两个贱奴,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大人,杖下留人。”无比熟悉的女声从背后传来,福安一惊,下落的刑杖霎时停住了。
他转过身来,握着刑杖朝着李时宜一拱手道:“圣上有令,杖毙张氏之女,请李乐姬勿要干涉。”
李时宜与张贵妃接触不多,与李南湘也不算相熟。张贵妃决定毒杀皇帝那一刻起,就已经置其女的安危于不顾。张贵妃自己都不护着女儿,李时宜就更没有必要为了救她的女儿去触皇帝的霉头。
李时宜不愿意救,不代表别人不愿意救。她那位心地善良的姐姐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李南湘被杖毙,甚至愿以身代之,而她又不能眼看着李璇玑白白送死。
“大人,请给奴婢一个时辰的时间,若一个时辰后,旨意还未改变,您再行刑可否?如此这般,大人也不算抗旨。”李时宜屈膝一蹲恳求道。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但李时宜是陛下的女人,她的话,福安不能不当回事。
福安沉默了半晌,颔首道:“既然如此,咱家便等一个时辰。若一个时辰后,旨意不改……”
“那便依大人的意思……”
李时宜在震怒的皇帝面前主动褪去身上的纱衣,五体投地地伏跪在地上,额头抵在地面,一对白皙的nai子贴在地上,双手握住自己的脚踝,昨日被狠狠惩戒过的高肿菊xue竟含了一把两指宽的戒尺。
“贱奴请求陛下赦免张氏之女。”
“按照大梁律法,侍奴欲为他人求情,是多嘴多舌之罪,上下三口须各挨满二十下戒尺才可阐明理由。贱奴虽不为陛下的侍奴,却也想腆着脸僭越一回,求陛下恩赐。”
大梁律法延续旧朝,贱籍女子不可与良民通婚,若想嫁予良民,只能以侍奴的身份,行奴礼,守奴的规矩。
皇帝脸色稍霁,言道:“开口求了,朕也不一定答应。”
听到“不一定”,李时宜内心松了一口气,总归没有立刻拒绝,那便是有希望。就算只有一丝希望她也要试试,就怕皇帝不肯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