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闻驭返回家中。
玄关没有挂方青宜的大衣,地上也没有他的皮鞋,看起来,似乎已经去上班了。
方青宜一般早上八点从家里出发,这会刚过七点半,走得倒是够早。
闻驭脱衣换鞋,穿过客厅,去了二楼的浴室。
一推开门,里面狼藉的场景便映入眼帘:一只皮鞋在门边,还有一只掉在盥洗台下;羊绒质地的黑色大衣随意往浴缸一搭,半截袖管掉落地面。高领毛衣和西裤则揉成一团,丢在毛巾架上。
在外人看来,方青宜工作能力突出,为人处世利落,言谈举止也优雅特体。但其实,方青宜私底下的生活状态,与外人眼中严谨细致、追求完美的方律师颇为不同。
方青宜家世好,从小就有仆人伺候,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即使成家后,他搬出来单独住,依然不太有照顾自己的概念。工作起来没日没夜,完全不顾及身体,不工作的时候,两手一甩,除了看书还是看书,一旦全神贯注,甚至饭都不吃、觉也不睡。
闻驭皱了皱眉,弯腰捡起方青宜的鞋子,收拾了他的针织衫、裤子,又走到浴缸边拿起皱巴巴的大衣。
衣服一到手里,他立刻闻到了一股扑鼻的烟酒气。
闻驭的脸色瞬间冷下来。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大号垃圾袋,把手里的衣服鞋子统统丢进袋子里,拎到一楼玄关,准备待会出门时扔掉。
做完这一切,他在一楼洗了洗手,转身上楼,刚走完最后一级楼梯,某张卧室门突然从里面推开。
方青宜顶着睡乱的头发、松垮的睡衣,从房间里急促出来。他一抬头,目光与闻驭撞个正着,身形一下子顿在原地。
两人对视了一两秒,方青宜扭头移开眼睛,转身快步走进浴室。
闻驭注视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甩关浴室门。
很快,方青宜又打开门,问闻驭:“我的衣服鞋子呢?是你收掉了吗?”
闻驭默默看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问:“你昨晚去喝酒了?”
方青宜拧眉。九点半,他要到五环外开一个研讨会。他已经起床晚了,没有时间再跟闻驭解释。
他懒得多说地“嗯”了一声,跑回房间另外找了一套新的衬衣西裤。
闻驭一把抓住他的胳臂:“你跟谁去喝的?”
“和你没关系,”方青宜甩开他的手,挑起狭长双眸,“管好你自己吧,少上点娱乐新闻,闻总。”
闻驭怔了怔,没想到今天方青宜语气这么呛,跟吃了火药一样。方青宜不再理他,头也不回地走进浴室,又是砰一声,撞关了门。
方青宜出来时,乱发梳理整齐,换好了熨烫挺括的正装,边往外走边低头打领带,恢复了Jing致冷淡的职场气质。之前起床时的混乱模样,被抹得一干二净。
他余光瞥见闻驭还站在走廊上,打领带的动作一时有点僵硬,只当没看见对方,从闻驭身前绕过,径直下楼。
从闻驭的角度,他正好可以看到方青宜脖子上,沾了一点白色的牙膏。
方青宜是混血,眉目俊冷,又比寻常Omega高挑,不了解的话,甚至会以为他是Alpha。他身上有一种从小养尊处优形成的倨傲之气,以至于很少有人敢仔细打量他,自然也难以注意他生活里的毛躁。
闻驭本不想提醒,那一小点白膏实在晃眼,他还是在方青宜背后说了声:“方青宜。”
方青宜急于开会,被闻驭搞得得一阵心烦:“做什么?”
“你脖子上有牙膏。”
方青宜一顿,抬手摸摸自己脖子。
“不是左边,”闻驭说,“右边。”
方青宜只好把手绕过去,蹭蹭右侧皮肤。但是那点白色的牙膏就是没有弄掉。
闻驭看不下去,走到他后头,抬起手,擦过方青宜有些发凉的皮肤。
“好了。”
他的动作似乎惊到了方青宜。方青宜快速往楼下退一步,手僵在脖子上,用力盯了一眼闻驭。随即他放下手,头也不回地咚咚跑下了楼。
方青宜收拾了材料,急匆匆在玄关换鞋。旁边撂了个很大的垃圾袋,他好奇往里望一眼,登时脸色一诧,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闻驭:“你为什么扔我衣服?”
“烟酒气那么重,没有留的必要。”闻驭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方青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隐隐就要发作。他想到正事,压着恼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神经。”
说完,他拿着车钥匙就要出门,闻驭突然又说:“你昨天喝那么多酒,能开车?”
方青宜真的很不想搭理闻驭,但闻驭的提醒一点问题都没有。他喝完酒不到八小时,开车很可能酒驾——作为一个前检察官、现任律师,方青宜不能知法犯法。
他放下钥匙,掏出手机准备打车。
“我送你吧,”闻驭穿上外套,“我也要出门,让司机先稍你去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