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虚掩,方青宜敲了两声,推门走进去。
苦涩中药味浓郁席卷鼻尖,方青宜停在门口,皱了皱眉。他受不了苦味,闻到那种气味,便觉舌尖隐约发麻。
张红霞听到敲门声,从里屋走出来。
“方律师……”
张红霞不安地转动眼珠,手指无意识抠弄衣摆。虽然三年来,方青宜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她,但她始终对方青宜心存畏怯。
在张红霞眼中,方青宜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人。
方青宜站在门边,没有往里走。
“最近怎么样?”
“都好,都好。”张红霞重复同样的话。
“你生病了?”
“没关系,就是有点咳嗽,”张红霞拢了拢枯黄的头发,仿佛面对来自检察官的质询,害怕地躲闪开目光,“方律师,我真没事。”
方青宜沉默片刻,不再多问,从口袋里掏出信封:“这里有一万块钱,给临野交学费。”
张红霞慌张摆手:“方律师,你不要给了!你每次都给多么钱,我们受不起!”
“拿着吧。”
“那件事,不是的你错、不是你的错呀!是孩子他爸脑子中邪,着了魔……警察都重新调查,判定女儿是自杀,不是那人杀的,那人只是对女儿的尸体……孩子他爸不信,非把自己变成杀人犯……都是命!有人前世造孽,今世就得受苦……”
方青宜一阵窒息。
张红霞语无lun次的诉说,让他想到干涸河床边腮部嗡合的鱼。空气里的氧气被缓慢抽空。
“我走了,”方青宜急声打断,搁下手里的盒子,“蛋糕是我大嫂做的,她做太多,我一个人吃不完,你和临野尝尝。”
说完,转身推门,快步远离了身后的房子。
他走到车旁,没有立刻上车,而是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沉默抽着。
某样东西“啪”一声,毫无防备,砸向他的下巴。
“把你的钱拿回去!我跟我妈不需要你的可怜!”
方青宜嘴角传来一阵针刺的疼痛。他抬手一擦嘴角,看向指尖的血渍,陆临野这小子居然把他嘴角打破了。
“不准再来找我妈!“陆临野一把揪住方青宜衣领,”别他妈在这假惺惺装好人!”
方青宜有些诧异地看向眼前少年。
他每次见张红霞,都会避开陆临野。这次张红霞不舒服请假,他才到家里来。大半年不见,陆临野长高很多,竟只比自己矮一点点了。
昏暗夜色里,少年瘦削高挑、眼睛很亮,脸上写满怒意与倔强。
一时间,方青宜有些走神,脑海里浮现少年时期的闻驭。
“把钱捡起来。”他说。
“没听清我的话吗?我家不稀罕你的臭钱!”
“捡起来。”
“谁知道你的钱怎么赚的,帮强jian犯翻案,是不是特别赚钱啊方检察官!”
方青宜脸色刷地变了,低垂眼睛,直直盯着陆临野:“你再说一遍。”
方青宜的瞳孔,由于母亲是混血的缘故,流动灰绿色的光泽,这使他在直视别人时,会生出异乎寻常的傲慢与冷淡。
陆临野心神一震,揪住对方衣襟的手心渗出热汗。他快满十七岁了,正值叛逆旺盛的年龄,不愿在一个年长自己十岁的成年人面前露怯,紧咬牙槽,恶狠狠说:“你以为你算什么?你不过是个Omega。新闻上都在说,你老公在外面跟找小三,小三还是偶像明星,比你漂亮多了!”
方青宜的眼神像是降了一场霜,突然变得迷蒙不清。他毫无声息、定定不动盯着陆临野,看得虚张声势的少年心脏乱跳。
他抬起手,将指尖的烟送入唇齿,眯眼抽了一口。
“不过是个Omega?”方青宜扈郁一笑,“你妈也是Omega,没有那个Omega生下你,你在这里大放厥词的机会都没有。”
“没错,我也是Omega,”他吐出烟雾,“不过陆临野,我作为Omega怎么样,我跟闻驭的关系怎么样,是我的私事,轮不到你插嘴。”
他说罢,不耐烦扯开陆临野的手,摁灭烟头,丢进一旁垃圾桶。
转身进车之前,他冷冷道:“钱在地上,爱捡不捡。”
方青宜一路都在踩油门。
窗外霓虹闪烁的景象被飞速甩在身后,可是黏附于他皮肤的不适感,怎么都甩不掉。
绿灯在方青宜瞳孔里变成黄灯,黄灯又变成红灯。他的脚仍然踩在油门上,直到横向窜出、呼啸驶来的汽车爆发撕破耳膜的鸣笛,他才蓦地反应过来,在几乎撞上的一刹,把车逼停。
方青宜出了一身冷汗,往后一仰,闷闷地喘息。等到交通灯变绿,他往前开出一小截路,在街边停车,拿上外套,在喧嚣夜色里走进一家他偶尔会去的酒吧。
方青宜一走进酒吧,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他贴着阻隔贴,即使是酒吧里几个老玩家,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