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铃响之前方青宜就醒了,睁眼一看,窗外纷纷扬扬飘落了初雪。
闹铃定在七点,眼下是六点四十五,离铃响还剩一刻钟。方青宜平时还会赖赖觉,今天却没意愿再睡,顶着蓬乱的头发、弄皱的睡衣,掀开被子怔然坐在床头,望向窗外雪景,呆坐到闹铃响起才起床。
房子里烧着地暖,但或许是下雪的缘故,他总觉得有些冷,又跑回屋套了件毛衣,往楼下走。
正好房门被人推开,闻驭回来了。
闻驭穿黑色冲锋衣、运动裤与跑鞋,短发和肩头都沾了雪花。他手里提一个纸袋,进玄关后,先把纸袋搁在柜上,然后低头换鞋。
闻驭的运动习惯非常好,除非天气特别恶劣,他一定会坚持户外运动。
也不知他几点醒的……方青宜默默想。仿佛感知到什么,闻驭抬起眼帘,隔玄关到楼梯的距离,接住了方青宜望过来的视线。
闻驭的眼神带有某种天然的进攻性,即使随意扫人一眼,也让人感到冷峻。两人目光相对,方青宜先败下阵来,把头低下去,走完最后几阶楼梯,绕过闻驭去了厨房。
他烧了壶水,倒了杯牛nai放进微波炉,翻出柜子里拆开半盒的麦片,舀了几勺在碗里。
微波炉工作的声响传入耳中,方青宜的听觉却飘落在远处。他听到脚步从客厅经过,走向楼梯,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方青宜垂落肩膀,呼出口气。
坦白说,经过昨晚的事,他不是很想一大早面对闻驭。
叮地一响,微波炉停止了转动。方青宜伸手端杯,一阵烫意刺入指尖,他急忙收手,皱眉看向显示屏。
模式设成了解冻——他注意力太不集中,竟犯这种低级错误。
指尖烫得生疼,方青宜不悦地拧紧眉头,把食指含进嘴里吮了吮。脚步声再次响起,他手指还含在嘴里,没来得及抽出,循声一转头,撞上了闻驭的眼睛。
闻驭目光定住,眼睫微微一眨。
他知道方青宜小时候就有这么个习惯,大概是口欲期没满足好。紧张了、不高兴了,就喜欢吸指头,连指甲都被啃得长不出来。为这事,闻驭以前没少嘲弄方青宜,激得方青宜发狠戒了,但偶尔无意识地,他还是会把指尖含进去。
方青宜见闻驭变得微妙的表情,蓦地意识到自己又吸手指了,匆忙把手拿出,背过身僵硬地捣鼓自己的早餐。
闻驭就站在他身后,既没靠近也没走开,似乎视线还停留在他背上。他后颈细细发麻,被一声不吭的闻驭搞得很不自在,索性转头发问:“干什么?要给你也泡碗麦片?”
闻驭看他一眼,没说话,也没拿任何物品,便离开了厨房。
方青宜被他搞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闻驭进厨房到底干什么。虽然闻驭没接腔,方青宜想了想,还是泡了两碗牛nai麦片,端着托盘走到餐厅,竟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早餐,是他最喜欢的一家餐厅新鲜烘焙的西点。
方青宜愣了愣,放碗的动作变得缓慢。
“回来的时候顺道买的。”闻驭猜到方青宜要问什么,一只手搁在椅背上,盯着方青宜的眼神很直接,语气却很淡。
“这样,”方青宜抽出椅子坐下,低头吃了勺麦片,没话找话说,“那家餐厅有五公里,下了雪,你还跑那么远的步啊。”
闻驭漫不经意地“嗯”了声。
方青宜眼睛垂着,勺子放在碗里搅拌,没有再舀第二勺。
“……昨天晚上,季楠平送你回来的,”方青宜慢吞吞说,“他跟我说,你晚上的饭局喝了不少酒。”
“是,”闻驭没有否认,拿起一块大清早就得排队才能买到的蛋糕放进嘴里。刚吃第一口,他就齁得直皱眉头。
他强忍甜腻咽下去,心中腹诽,这么甜,方青宜到底觉得哪里好吃,不过脸上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一本正经说:“喝太多了,不知道怎么回来的,起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沙发上。”
方青宜飞快瞥他:“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闻驭摇摇头,似乎睡得不太舒服,抬手揉了揉脖子,“有什么需要记得的吗?”
“没有!”方青宜忙说,加快了吃早餐的速度。
他用比平日短得多的时间吃光早饭,连一贯爱吃的糕点也没细尝,囫囵吞枣地进肚,迫不及待起身,对慢条斯理用餐的闻驭说:“我吃好了,去上班了,再见。”
他回房换好西服,拿上公文包,套了件羊绒大衣,在玄关换鞋。闻驭起身走来,倚墙打量他。
方青宜总感觉闻驭不太对劲,但闻驭说不记得昨晚的事,既然不记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
他换好鞋,正要出门,闻驭忽然开口:“怡怡。”
“做什么?”方青宜转头问。他想走得急,并没意识到闻驭喊了自己小名。
闻驭走到他面前。
温热的呼吸拂过面颊,方青宜往后连退几步,被对方逼得肩膀抵住了门。
“你的睡衣掉了颗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