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辦得十分盛大,女眷們相偕遊園看燈賞花。光怪陸離的花燈游船,讓人彷彿置身一個巨大的夜的市集。
誰曾想到在如此祥和的美妙之夜,會蘊藏著極惡的殺機。
黑壓壓貓著腰的刺客快速翻過宮牆,悄無聲息地放倒不知情的太監宮女。
垂死的尖叫聲被堵在嘴裡,甚至看不清對方是誰就已經死去自己的命運也會這樣嗎?悅陽將目光從紙洞移開,緊緊捂住嘴巴慢慢蹲下身抱住自己。
原本她正要被引薦給皇帝,是一場安排好了的小小偶遇,無傷大雅的美麗邂逅,一段譜寫好的愛情故事的開始總之不會是這樣驚天動地的恐怖襲擊事件才對。
就算是宮人也不會知道這空置的殿內有自己的存在,至少暫時是安全的。只要在這裡躲到一切都安靜下來,一定不會有危險。小太監逃走前這樣安慰她。
殿內靜悄悄的,連一絲風聲都沒有,所以當有人試圖推動木門時,一點輕微的响動都能引起她的驚跳。
蒙面的男子似乎愣了一下,如他這般的獵手大概也沒料想到,會在這麼偏僻的殿宇里和誰四目相對。
昏暗狹小的角落甚至連脫身的退路都沒有,這個距離就算尖叫也沒什麼用吧,她這樣想著,慢慢拿出懷中的匕首,顫顫巍巍地舉到胸前。
這可笑的舉動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明知道面對Jing悍的殺手自己根本沒什麼勝算,卻還是要垂死掙扎一番?此刻悅陽腦子里亂糟糟的,一瞬間似乎有許多片段快速從眼前閃過,她意識到這次是必死無疑了。
男人逼近伸手就要抓她,她胡亂揮著匕首,竟Jing准地割傷了對方。
突然殿門大開,外面搏殺聲四起。
「護衛隊來了,你還在做什麼!」
悅陽彷彿看見了生的希望,這個衝進來的男人急迫的視線沒有掃到她,而他的突然出現讓面前的殺手回了頭。一線生機就在此刻,她沒有過多思考,本能地趁這分神的檔口貓身逃竄。
如果她像哥哥一樣,在軍中受過一定的訓練,那麼她就會知道,將後背暴露在敵人面前是非常愚蠢的行為。對殺手們來說,只要一把匕首,根本不必追去就能一動不動結果她的性命。此刻逃走和坐以待斃的結果,並不會有什麼不同。
濃稠的黑隨著前進逐漸散開,她不知自己要往哪裡去,只是一味往前。目光所及處一瞬間似乎有寒光閃爍,隨即【嗖】地一聲,有什麼刺破了空氣,極快地從她耳邊擦過。
悅陽好像自己被擊中了似的,即便沒有疼痛感,卻也讓她腳下一軟栽倒在地。
門口的男人扭曲地倒下,後腰狠狠砸在門檻上,黑色的粘稠ye體從箭支破開的洞口中汩汩而出黑暗不能阻止她的想象,反而讓一切充滿謎一樣多變的可能性。
「抬起頭來。」
細長的木弓從眼前一晃而過,一襲明艷的黃在夜色的遮蔽下看起來好像灰白的陰雲。旁邊低眉順眼的太監看到她手中緊緊攥著的匕首後大驚失色,不過皇帝似乎並不介意。
「好漂亮的匕首,可惜華而不實。」
「父親說,女人只要有拿起刀的勇氣便很可以了。」
「是嗎?可你看起來並不止這點勇氣。」
皇帝蹲下身,握著她的手腕舉到面前,鋒利的刀刃上沾著一層薄薄的血色。他的手輕緩地轉動,匕首在少女手中展示般炫耀著自己的美與銳利。
男人著迷似的盯著匕首折射出的炫目的光芒,他有著一雙對於男子來說過於溫和的眼睛,看起來就像天真單純的小狗狗,對一切都充滿好奇。
聽聞這位帝王很會調兵遣將,悅陽一直以來都以為一定是個恐怖的中年人。沒想到意外的十分年輕,笑起來的聲音也很好聽從不相信什麼真龍天子的悅陽,此刻在心理上已經完全臣服於這個男人,不知不覺間吐露了自己的心聲。
「也許我的意志還沒有堅強到可以剝奪別人的生命。」
「哦?」
「即使對方可能會殺死你,你也不會向他揮刀嗎?」
「到了那個時候,才會知道答案。」
作為一個深閨小姐,對死亡是沒有什麼切實聯想的,畢竟她的生活中也沒有與之相關的存在。
在少年時代,彷彿剛剛從母親懷抱中脫離的,跌跌撞撞的孩子,一下進入到不斷被苛責的人生中。當她發現往後的路途,再不會有更多的自由和快樂那麼可以想見,充滿不安擔憂的無盡未來的終點,就是平靜的死亡。
【如果那個終點提前到來,有什麼值得掙扎的呢?】
「嚇壞了吧,辛苦你了。」
男人寬大的衣袍將她嬌小的身軀完全包裹進去,那是一種令人非常懷念的感覺,她閉上眼睛,松懈下來的肌rou一下失去重心。
【就這樣沉溺其中也沒關係,這個懷抱正是你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