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讨厌我?”
这个突兀的问题让阿涅斯的目光停滞了一瞬间,但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他看完了自己正在看的那项条款,然后他抬起视线看向小方桌对面的人,用和谈判无二的口吻回答:“当然不。为什么这么问?”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娇小Jing致的姑娘,按照西联邦的法律来说她依然称得上是少女。但如果我们将视线略微往下一些,就又会觉得她其实并不那么像个少女。她穿着一件在同龄人的衣柜里不太常见的淡粉色小礼服,腰身以上是缀有珍珠和水晶的刺绣,腰身以下则是轻软如云的层叠薄纱,它们没有盖过少女的膝盖,修长纤细的小腿从裙摆下伸出来,小巧得好像能被一只手就握住的双足踩在一双银白色的细跟凉鞋里。
之所以说不常见,是因为这种儿童商店公主裙似的小礼服总是能轻易地抓住穿着者身上从内到外的每个缺点。从皮肤上细小的瑕疵和四肢的上多余的脂肪到不够充足的自信与骄傲,任何原本并不致命的小问题都会被它找到,放大无数倍,然后毫不留情地暴露在每一双眼睛前。
但阿涅斯眼前的少女不需要担心这件裙子可能会带来的任何问题——在她那头浓密而又蓬松的棕色长发上只有一枚样式简单的发饰,白银的底座上放着的是一枚榄尖形的粉钻,Jing巧的切工让它的两个尖角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彩光,可即便如此,人们也不会在第一时间把目光投向它。
毕竟,当两颗宝石被放在一起,就算是毫无鉴赏能力的蠢货也会先看更大更耀眼的那一颗。
少女眨了眨浅榛子色的眼睛,当她专注地看着某个人的时候,她的那双眼睛几乎是有魔力的,迄今为止它们为她攫取了无数的爱慕、利益与机会。
迄今为止。
“算上这一次,我们已经见过四次了。”她说:“刚刚是你第一次好好地看着我。”
阿涅斯没有说话,他的妹妹和眼前的少女差不多年轻、自信并骄傲至极,他知道她还没把话说完,也不会乐意在中途被打断。
少女支着下巴,微微歪头,她的长发滑向另一边,露出了天鹅般的脖颈线条,“而我知道我看起来是什么样子,我也知道男人们看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你不喜欢我。”她肯定地说。
“而这是一件坏事吗?”阿涅斯沉静地问。
少女撅起亮晶晶的嘴唇,然后用手指点了点放在她面前的文件。
“这甚至谈不上是一次考试,你也很清楚这点,不是吗?”
说完,她站起来,纤细又饱满的身体轻盈地滑出了座位。阿涅斯略微皱眉,不过少女并没有走向他。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花园餐厅,今天它不对外开放,所以这里只有他们,和他们带来的保镖与助理们。
在少女的背后,是一整面有三层楼那么高的玻璃墙。她迎着穿过纱幔投进室内的阳光走了两步,然后优雅地抬起手臂,大大方方地像一个芭蕾舞者般转了一圈。她纤瘦的腰、雪白的后背与修长的四肢都和她的脸庞一样美得无可挑剔,而她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这个场景越发美好得像是一个甜梦。
“我对你一见钟情。”
少女放下手臂,冲阿涅斯露出一个狡狯的笑容,“在你回去之后,你的父亲会问你你对我有什么看法,就像我的爸爸也会这么问我。而这,就将是我的回答。”
阿涅斯放下了手里的文件,但他的神情却一下子变得比先前的谈判时更加冷酷与严肃。
“爸爸爱我,”少女继续说道:“我不是一个儿子,但他爱我,所以他会确保我嫁给一个合格的丈夫,一个肯定对他的生意,或者对我哥哥的生意来说很重要的丈夫,并且也肯定是一个非常爱我的丈夫。可是我觉得那不是个好主意,因为会为我神魂颠倒的男人也会在几年后,也许只是几天后就同样地为别人神魂颠倒——我们身边从来不缺漂亮脸蛋儿,不是吗?”
她凝视着阿涅斯雕像般俊美而冷硬的面孔,“所以我喜欢你,还有关于你刚刚的问题:不,这不是一件坏事。”
在阿涅斯沉默的视线下,她眨了眨眼,慢慢地走回到了桌前。
“哦对啦,还有一件事你得知道。”她坐回原位,拿起了面前那杯淡红色的起泡酒。草莓、荔枝、玫瑰与蜂蜜的香气飘上鼻尖,让她露出了一个愉快的微笑。
“在你们学习如何接替父亲的时候,我们学习如何观察你们。所以下次你和一个姑娘见面的时候,你最好给她一点注意力。因为只有两种男人会对我们没有任何反应,要么他是个同性恋,要么他已经有心上人了。或者更糟的,”少女耸了耸肩,“他两者皆是。”
“把这当做是我的诚意吧。”她举起了手中的水晶杯,“所以,你觉得我的这个提议如何?”
阿涅斯的面前同样放着一只高脚杯,里面装着深红色的酒ye。他端起了那只杯子,但没有立刻和少女碰杯。
“我觉得,”阿涅斯用那种慢吞吞的、好整以暇的语气说:“你的父亲大概从没告诉过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