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藩王自成祖起限制权力,又经历宣宗御驾亲征铲平汉王叛乱,藩王被中央忌惮,只留一层身份而已,富贵闲散毫无其他,众多朱姓皇裔无不奢靡纵欲,只有四王等少数自不量力觊觎夺权,而宁王的夺目就在于他惊才艳艳,为社稷履立奇功,若朝中有此良臣定是社稷之福,而宁王身份为亲王,堪称最微妙处,这才是先帝不时有意无意告诫朱厚照的,不过最诱惑致命的,是天人之姿与才华横溢交织,叫人一见沉沦,这情感附之灵魂,再也无法摒弃。两人正在说话间朱厚照才注意到室内另一圆桌上满满的都是菜肴,“皇叔还没有用膳?”他来到桌旁,随手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菜,“味道真好,朕也没有来得及吃晚膳,正好蹭皇叔一顿。”
宁王轻启嘴唇,呼出了一口气,刚想去正门迎接,朱厚照已经来到此处,身后的内侍,锦衣卫,禁军自觉的把守院外,宁王府的人跪地叩首后也随即退下,偌大的园中只留两人。
“皇叔,朕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瓦剌在边境果然退兵了,皇叔利用鞑靼牵制他们的策略果然又奇效,我大明不废一兵一卒,就解边境倒悬之危,皇叔实在功不可没。”朱厚照展开了扇面轻摇,夏季的夜晚还是残留了白天的暑热,扇面摇晃清风袭来,无酒也是醉人。
“很好,叫单周准备好,本王明日就去要一道君令,大军撤回。”宁王提到朱厚照,想到今日种种,所幸化险为夷,一日仿佛经年般漫长。“还有不懂,你们要继续追查他的一切!”
“皇叔何必跟朕如此见外,今日在奉天殿上,皇叔已经多次谦逊,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泥那些繁文缛节。”朱厚照今日一解多年大患,心情甚佳,他笑着把宁王拉进了室内。
“诶,皇叔不必见外,早就说了,你我二人。”朱厚照兴致极高,连满了几杯,自得其乐的喝着宁王府的酒。
“微臣参见皇上……”宁王话音未落,就被朱厚照双手扶住制止了跪地行礼的动作,得了这个机会,朱厚照又近距离嗅到了宁王的气息,不同于先前的清冽,今日仿佛夹杂了一点幽香,似沐浴过后的绵软的味道,再无甲胄在身的凌厉,宁王换上了赭色的亲王衣衫,腰配宝带,他甚少穿着如此色彩,朱厚照目光直视,看遍全身,殷勤道,“皇叔有功,不必行此大礼。”宁王右眼溅入一滴酒水,有些泛红,加之眼下又沾着一滴,截然不同与往日的帅气,竟显露出点弱态之姿,美貌是所有世人的喜好,连帝王也不例外,而且尤甚,朱厚照月下灯下双重光晕中看人,已近沉醉。
皇亲国戚府中无不美女如云,日日笙歌,宁王府中除了仆从不见任何姿色,院中种植的都是苍翠毫无花艳,全部颜色皆系主人,朱厚照走入的仿佛不是藩王府邸,反而类似观自在书院内应院士这等文豪大儒朝廷重臣的内院,主人从不享乐只心系天下。
被人抢走了餐具,宁王命人又添了一副,天子有令只能陪吃,朱厚照似乎很乐意拉自己一起吃饭,两人心境截然不同,宁王看着上手吃的津津有味,也只得味同嚼蜡的咽下几口。
书室中央是一张硕大的书案,上面陈放文房四宝,墨砚旁还放着一把折扇,朱厚照一眼就认出那是他们一起在江南梅龙镇集市上买的,竹子扇面依旧滴翠,没想到宁王还留着这种民间寻常物件。
宁王咽下所有的不满,开口打破了朱厚照的绮丽,“不知皇上深夜驾临,有何赐教,微臣未能出迎,还望皇上恕罪。”宁王表情冷冷的,淡漠的说道。
宁王当然记得,登极大典前御驾马车内,朱厚照向他讨教边境之危,是宁王建议通商鞑靼,施压瓦剌,建议虽好,但是朱厚照于马车中对宁王情难自持,又惹出风波,两人不欢而散。宁王明白朱厚照这番话用意,他绝无可能去深究朱厚照的情思,只故意避重就轻道,“是皇上英明,破四王振朝纲,瓦剌即使有心觊觎我大明丰饶物产,也要掂量自己的兵力,如今皇上治理大明昌运日上,那些蕞尔小国绝不敢造次。”
“禀告王爷,皇上驾到!”宁王脑海中的人影还未抹去,朱钦匆忙来到院中通传。
“微臣……”宁王本想推辞喝酒,但转念想到这是自家的佳酿,才转口道,“谢皇上。”
等王爷命令启程回藩地,”叶子拱手道,她就是专程来回禀这一事项的。
朱厚照早就发现,不同于大明藩王的奢靡艳丽之风,宁王府盛大却简明,乍看皇叔住处非常淡雅脱俗,细微之处才见用料考究,处处不凡,就像这间书室,满墙名贵木材定制的书橱花格,无数的珍贵书籍摆放整齐,陈列有序,随时可供主人阅览,那是天下珍本宝藏,无数文人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阅览,花格内陈列着精美连城的玉器,漆器,瓷器,尤其是品茶的用具更是巧夺天工,宁王一脉自先代便是诸王中最为风雅的,只是眼前这代不止善谋风雅,还多了几分凌厉。
宁王一时懒得再去琢磨皇上此行目的,真想
“皇叔还有美酒搭配,来,你我一起!”朱厚照端起酒壶,一人一杯亲自斟满,还好刚才一地碎瓷在皇上进来前被通传的仆从收拾干净,不然可能会伤及龙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