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跳跃,忽明忽暗,映照在温池雨晦涩不明的脸上。
“这些天,你们同我挤挤,我们一起睡。”
“那怎么行,这可不比咱拢溪阁的拔步床,睡不下三个人。”
这里床小就算了,姑娘近日还伤了腿,挤着就不好了。
温池雨垂头不语,摸着身下厚实的一层褥子,蓦地一滴泪花掉落下来,凄然地染在素白的被单上。
哽咽低语:“骗子……”
白玉吓了一跳,忙问:“姑娘怎么了,可别吓我,是脚碰疼了吗?”
温池雨抬头看她,想将眼泪逼回去,却引出涟涟的泪水。
“这是怎么了,姑娘!”珍珠端着热水进来,看见温池雨伤心脆弱的模样,急忙放下手里的水盆,轻拍她因啜泣急促的脊背。
夜深容易惹愁思,珍珠想着姑娘可能是想温国公府中的人事物了,骤然离开亲人,任谁也不会好受。
其实不然,温池雨心中戚戚,是觉得连累了珍珠和白玉,不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她们全心为她,不问富贵贫困,叫她如何不触动。
不欲教她们一直揪着心,温池雨深吸几口气,努力稳住情绪,哑着嗓子说:“只有一张床,不跟我睡,你们准备如何度过今夜。”shi润的眼尾泛红,可怜兮兮地控诉眼前站着的两人,“瞒着偷偷把褥子都给了我,若是病了,该如何是好。”
“我的姑娘哟,不至于不至于,你别听白玉瞎说,我就打算今夜跟你一道睡才把被褥都铺上的。这屋子里又没有炭火,肯定得挤在一块才舒服。快些洗漱吧,脚上都快冻得没知觉啦。”
寒冬腊月,在温府时处处都有炭火暖着,不觉得冬日有多难熬。现下离了炭火,做什么都缩手缩脚,好不习惯,屋子里也是一片冰冷。
听到珍珠这话,温池雨才放心,又因为发财跑进来一直在她脚边轻蹭打滚,她心里头放松了些。
洗漱过后,温池雨三人躺在不算宽敞的雕花木床上,肩膀挨着肩膀,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换了新环境,不易入睡,纵然无人开口,却因为靠得近,能感知到大家都没睡着。
白玉睡在最外侧,偏过头透过窗户看院子里随风飞舞的柳树枝,打破一室沉默:“这里除了小点,跟咱的拢溪阁真像,都有棵树在屋外。”
“别提拢溪阁了,姑娘在的地方才是拢溪阁,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珍珠困意上来了,却不忘记提点白玉。
“也是,姑娘你睡着没?”温池雨因为腿伤,睡到了最里侧,中间隔着个珍珠,“我今天太开心了,睡不着。”
“开心什么?”温池雨温声问。
“自打我有了记忆就是丫鬟了,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能有机会脱了奴籍,心里太激动了。”说完还补了一句,“姑娘你可别多想,遇上您,能做您的丫鬟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儿,就是、嗯、就是……”
她嗯嗯啊啊地想了半天,没法把话说清楚,珍珠替她说出来:“我们一直做奴才,总觉得低了别人一等,能跟普通人一样,真的跟做梦似的。姑娘,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你们愿意陪着我,我才应该感激你们。若不是有你们陪着,我何来的勇气离开温府。往后别提丫鬟小姐这种话了,我不再是小姐,你们也不是什么低人一等的丫鬟,咱们是家人,是相依为命的依靠。”温池雨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白玉听得感动,眼泪都要掉下来:“姑娘你快别说了,再说我可就要哭出声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明日还要早起去官府办事,早些睡。”躲在怀里的发财早就睡了,温池雨催促白玉早点睡觉。
“嗯。”
安静了片刻,白玉又耐不住出声:“你们说,咱这书铺到底叫什么好啊?”
忙了一天,珍珠都快累死了,朦朦胧胧地差点睡过去,又被白玉冷不丁的出声激出一个激灵,气得侧过身捂住耳朵:“你慢慢想,我和姑娘要睡觉了,姑娘你别理她,让她一个人想去吧。”
“嗯。”温池雨也发困了。
“不然叫状元书铺怎么样,那些书生为了讨个好名头,肯定个个都上咱这来。”
“……”
没人搭理她,白玉渐渐也抵不住打架的眼皮子,睡了过去。
翌日,珍珠带着白玉去官府销奴籍。
温池雨因为脚伤还没好,独自留在小院里。
昨天走得多了,脚踝上看着肿得好像还比之前更大些,被珍珠发现,严令禁止她到处走动,让她尽让呆在一处,有什么事喊她们便好。
她闲不下来,把从温府带出来的一百两银票拿出来,同白玉租铺面剩下来的钱放在一起,拢共有一百三十八两。
也不知这处的租金缘何如此便宜,她从前听王元清提过,皇城里随便一个铺面都得二三十两一个月。这处有铺面有屋子,竟然只收十两银子,半年租起,总共才花了六十两。
听白玉说,这铺子还是吴管事帮她介绍的,当真是帮了大忙,待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