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橘在做完余秀吩咐的家务活之后,想去旅馆看看那两人怎样的情况了,正好碰见了牛婶。
牛婶惊讶地看着她,问她怎么还没回太和村,她爷爷今天就要下葬了,太平村一些人都已经过去等吃席了。
她知道爷爷生了重病,治不好也没钱治病,只能在家里等死,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她一听牛婶说完整个脑子都嗡地响了一下,没人和她说。
余秀没和她说,村里人没和她说,甚至卢永安都没有给她捎过消息。
她是被卢永安卖给了徐家,但她爷爷总还是她爷爷吧,她总还是卢家的小辈吧,为什么最后连老人去世的消息都要从别人嘴里听到,她就这么不配吗。
她在跑回太和村的路上无数次眼泪模糊了视线,却硬摒着一口气,只想回去看爷爷最后一眼。
一回去,卢永安一看到她果然就破口大骂:“你回来干什么,不好好在徐家呆着,又来惹人闲话。”
“我来看我爷爷最后一眼有什么错。”卢橘倔强地站在门口,想要进去给爷爷上香,卢永安拦着她。
“你嫁出去了就不是卢家的人了,不要来这里丢人现眼了,快走吧。”
卢橘气不过,想硬闯。
卢永安见她这么难缠,心生恶气,走上前忍不住给她来一巴掌。
正好被宋岛拦了下来。
闹事渐渐平息之后,众人也散去了。
卢橘此时已整理好了心情,她在宋岛的陪护下,跪在灵堂前给爷爷上了柱香。
她不说自己过得好,也不说自己过得不好,只希望爷爷在九泉下能安心闭眼, 她会努力活下去的。
时辰到了,骨灰盒该下葬了。
长子卢永安捧着骨灰盒,次子卢永平捧着遗照,哭喊着送自己的父亲入了土。
一时间场面充满了悲鸣的气氛。
卢永安没让卢橘站在送葬队伍的前列。
卢橘也不强求,就默默跟在队伍最后,她身后跟着宋岛和李叔。
李叔刚刚早在众人的议论中知道了这姑娘的身世,心里不免唏嘘不已。
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下葬结束之后,就是放河灯。
这是澜河镇的习俗,老人们怕死了的孤魂野鬼找不到托生的路,在镇上聚集扰人安宁,便在澜河上放河灯,每一个河灯都能对应一只鬼,为他们照亮通往黄泉的路。
放灯是点亮了从阳间通往Yin间的路,若没有灯,是找不到路的,也算一桩善举了。
众人放完了河灯都纷纷离去吃晚席了。
宋岛让李叔先走,帮他和卢橘占两个位子,他们一会就来。
很快,澜河岸边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卢橘看着那些放生的河灯,从上游拥拥挤挤地往下游流去。水波平缓,河灯也浮得稳当。金闪闪,亮莹莹的,各种形状的灯都有,最多的就是莲花灯。
灯光照得河水发出亮光,河面投印着天上的月亮,不仔细看,会以为是一副现世安宁的好景象。
“你说,爷爷能看到我放的河灯吗?”卢橘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放的河灯,看着它越飘越远,带着她对爷爷无尽的思念。
宋岛转头看了卢橘一眼,在河灯的映衬下,显得她愈发柔弱和凄凉。
“会的,一定能看到。”
隔了一会,卢橘慢慢开口,开始说起了她和爷爷的往事。
童年的卢橘是寂寞而又单调的。
她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每次去问卢永安只会得到一顿拳打脚踢。
卢永安是个坏到根里的爹,吃喝嫖赌,一样不落,家里所有的钱都被他拿去花天酒地。所以如果她的妈妈因为这个丢下她走了的话,卢橘一点也不会怪她。
只是有点难过,为什么不能带上她。
后来她也学乖了,不再在卢永安面前找存在感,她开始缠着爷爷给她讲故事,念唐诗。
爷爷也说不上对她有多温柔,但对着自己的无可救药的儿子,他恨铁不成钢,只能将仅有的亲情转移给卢橘。
卢家老屋后面有一个小院子,每年夏天是卢橘最喜欢的日子。院子里欣欣向荣,有蝴蝶,蚂蚱,蜻蜓,也有黄瓜,丝瓜和倭瓜。
她时常跟在爷爷身后。爷爷刨地,她就刨地,爷爷拔草,她就拔草。
那时候卢永安还管不到她身上,爷爷身强力壮,尚能护她一时周全。
后来爷爷生病了,家里的钱一大部分拿去看病了,一小部分被卢永安挥霍完了。
等实在没钱了,卢永安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也是在这样一个火烧云通红的傍晚,卢永安捆着她直接卖给了徐家,换来了区区几张红色大钞,爷爷那时去县城医院看病了。
等他回来发现了,已经来不及了,卢永安把他锁在了屋里面,美其名曰让他安心养病。
爷爷就是想闹也闹不动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