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沈从?"
林慕南提着方便袋刚进门,看到坐在床边的沈从两手撑着额头,脑袋低地很深,他忍不住轻声问。
听见他说话,沈从也没抬头,更没应声,林慕南奇怪,只好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手轻轻拍了拍他后背,再次询问:"你怎么了?快抬头,我帮……"
"你怎么又回来了?"
沈从突然开口,林慕南听出来了他的声音和平时很不一样。
他疑惑地"啊"了一声,回答:"我回家给你拿消肿药和棉签去了,走得时候不是跟你说了吗?"
沈从又沉默,头仍然低着,脑袋旁的手臂把脸遮得严严实实,林慕南根本看不见他的脸,他还不说话,林慕南就有点担心了,弯下腰试图从下面去看他的表情,但愣是什么也没看到,沈从像是存心不让他看。
林慕南着急地去扒拉他:"是伤口很疼吗?别再这样低着头了,鼻血会回流的,你涂点药会好很多,快点抬头。"
沈从却躲开了:"我等会儿自己来。"
"别等会儿了,就现在……你到底怎么了呀?"
沈从知道他们现在离的很近,因为说话像耳语一样,后面那句突然软下语气的话,来的真是太突然了,几乎是瞬间的,他的耳朵开始发麻,早已经没感觉的鼻子又开始发酸,胸腔里涌进一股完全完全陌生的感觉,他人都懵了。
多普通多正常的一句话,沈从却觉得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说过。
他手指蜷着,拿手掌紧紧捂住了耳朵,试图用这种方法阻止酥麻的蔓延,他有气无力地开口道:"别这样跟我说话了。"
"你说什么?"他声音又小又含糊,林慕南没听清,凑地更近去听他说话。
沈从终于从手臂那边露出脸来,两人猝不及防鼻尖相撞。
林慕南"哎呦"了一声后退开,却连忙去帮他揉鼻子,用指尖轻轻旋转:"没事吧,可别又撞出血了。"
"你……"沈从挤出一个字又生生止住,因为他突然感觉喉咙里酸涩难忍,哽地他生疼,他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谁知下一秒就真的发生了。
林慕南愣了,手指顿时停住,他震惊极了,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条件反射地在他眼角一蹭,可还是晚了一步,指节和那颗眼泪正正好好擦身而过。
沈从……哭了?
他哭了。
林慕南愣愣地收回手,看着他泛红的眼睛仍然不敢相信,情不自禁地说:"别哭。"
沈从也没去遮,看似无比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谁也不知道他内心惊涛骇浪,他完全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他从不屑于自欺欺人。
身后就是床,他顺势直直躺了下去,用一支手臂盖住了眼睛,嘴唇微动,林慕南听见他略微哽咽地说:"你管我。"
林慕南还处在震惊中说不出话,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沈从没遮严实的眼尾,那里干干静静,没再有任何shi润的痕迹,可就算只流了一滴眼泪,那也是眼泪啊,真真切切,不是臆想也不是幻觉。
沈从怎么可能会哭呢,他可是沈从。林慕南在极短的时间里粗略回想了一下,自己上一次掉眼泪好像还是在小学的时候,什么原因他早就忘干净了。他简单的认为人只有在伤心的时候才会哭,眼泪就是伤心的代名词,沈从伤心了是吗?
这个陌生的词和沈从的名字联系起来,林慕南觉得好不真实。
"……今天是你这个杂种的爹进监狱十周年……"
他想到了韩子耀的这句话,他打算问一问,但如果沈从不想说,那他也绝不会追问,深吸一口气后,林慕南小声问:"那个韩子耀为什么要跟你打架啊?"
很长一段时间沈从都没出声,林慕南想,他果然不想说,那就算了吧,正想着自己说点什么来逗他开心,沈从这时却突然叹了口气,然后说:"他是我表弟,和我同岁。"
"你表弟?你们是亲戚?"
"我舅舅的儿子。"
"嗯,我知道。"
"你还没猜到吗?"
林慕南一愣,脑子里有想法一闪而过,却还是说:"什么?"
"笨死了,"沈从说话的语气毫无起伏,语速也慢,他拖着平静的调子说,"都他妈多久之前的事了,我只记得个大概,二年级的时候吧,那天放学回家,小区楼下突然围了好多好多人,警车救护车全停在那儿,我走楼梯上楼,楼道里也全是人,只不过不是陌生人了,都是我熟悉的亲戚,他们瘫坐在地上哭声震耳欲聋,我那时候觉得简直比哀嚎的野鬼还可怕,没一个人注意到我。唯一一个没哭的是我爸,但他低头靠着墙边手上全是鲜红的血,脸上还有鲜红的巴掌印,那张白布下面凸出一个人体的形状,到处都是鲜红色的。最后好像是我妈抱着我哭还是我姑妈,我忘记了,反正是个女人,抱着我哭了好久好久,我那时候就想,这辈子都别让我再听到哭声了,不管是谁我真的会一拳过去。"
他没再说了,林慕南安静听完,瞠目结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