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带着西夏使臣那耶到罪奴馆的时候,沈玉正巴巴地趴在窗户上望着连廊的拐角处——隐竹说过今天来接他的。
为了今天能被顺利地接走,昨晚他对着奴使把罪奴规矩背得一字不落,惊得七颜嘴都合不拢了。
“沈奴何在?!”
禁卫踢开门,粗暴地把沈玉压在地上跪着,又宣了梁仕的口谕。
那耶yIn笑着摸了摸沈玉的脸,赞了句“好滑溜!东临国君够诚意!”
沈玉低着头,原来昨天说的“接”是这个意思。
“他要把我送给别人。”
沈玉不悲不怒,只呢喃了这么一句,语气不含疑问,像在陈述事实。
而后,他看向盘子里据说是赏赐的薄透纱衣,也不如往常被七颜调教时,硬要避着其他人了,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脱了囚服,把纱衣披上。
腹部,背上,腿上,tun上,白皙与红痕交错。
先前在死牢和殿前的刑伤已经结痂脱落了,现在这些是调教时被打出来的,隐隐约约从纱衣里冒出一点头来。
禁卫们哪里敢看,沈玉脱衣的瞬间,他们便自觉转过身去,待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罢,才又转过来道了句“走吧。”
这次禁卫没唤他“沈奴”,许是同情他刚出了罪奴局,便要被赏给蛮子做床奴吧。沈玉跟在那耶身后,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上了马车行到驿馆后,沈玉叫住禁卫,伸出自己的手腕,又踢了踢脚,惹出一阵哗哗啦啦的声音。
“他都将我送人了,这些个破烂东西还不给我卸了吗?”
禁卫为难地摇了摇头,“陛下并未吩咐过这个。”
沈玉也没沮丧,只说了句“行吧,他最大”,就随那耶进了屋子。
沈玉的表现根本不在陛下给到的指令范围内,禁卫有点慌,又不敢贸然把沈玉带回宫,只得派了个人回去请示,剩下的守在门外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刚开始,里面没什么声音。
没多久,就听到“咚咚咚”,像是头被撞到墙上的声音。
再然后,好像有人干呕,接着一个清脆的巴掌声结束,他们听到沈玉用极尽魅惑的嗓子,喊着“使臣大人莫急”。
最后,一声惨绝人寰的喊叫终于把禁卫们吓破了胆,一咕噜全冲了进去,和他们一同进去的,还有几个西夏兵。
眼前的场景让禁卫们始料未及。
西夏使臣那耶双目圆睁地躺在床上,胸前插着一把匕首,身下一片血泊。被子上,帷帐上,全是飞溅的鲜红。
而那个老老实实被送给使臣的罪奴,则正坐在高床上晃着腿,两手支在下巴上作沉思状,好像在想着怎么解释这一切。
很快,禁卫再次派出了人快马加鞭地赶回皇宫,速度甚至快到追上了前一个报信人。
“出了何事?不是说了,不管他反抗还是求饶,或只是想要见朕,你们都第一时间将他带回宫吗?”梁仕批着奏折,头也不抬,极其不耐烦。
禁卫欲言又止,似乎不知该怎么回话。
这磨磨蹭蹭的行为属实惹恼了梁仕,呵斥声把禁卫吓得一抖,“这么简单的事儿还能出什么意外?!难道他沈玉还会老老实实就范不成!”
禁卫听到这话,本能地眼前一亮。
梁仕眼尖瞧见了,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半愠怒一半怀疑地问:“他,莫不是真从了?”
禁卫无辜地点点头,“沈大人……不,沈奴他……听说了陛下的旨意后,只低声说了句什么,属下没听清,然后便顺从地穿了纱衣,随那耶去了驿馆。到了驿馆后,还问了镣铐能不能卸……感觉挺正常的,可……”
好啊,还惦记着卸镣子呢……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梁仕心中火起,脑子里已闪出无数种叫沈玉认错求饶的刑罚。
他一刻也忍不了,根本没注意到禁卫语气里的转折,厉声吼道:“立刻!马上!把那贱奴带到朕面前来!要是超过了一炷香,尔等便提头来见!”
“恐怕……不行……”禁卫低着头,生怕天子的怒火伤及自身,但这事总归瞒不住,他终于鼓起勇气道出了完整的话:“沈奴……把那耶给杀了!西夏蛮子把他给扣下了。”
“杀了???”梁仕懵了,像是不信似的,又问了一遍,“他把那耶杀了???”
“是的………一刀毙命………”
“他哪来的刀?!”
“好像是………那耶让他削梨……往………往那里塞………”
“那里?”梁仕愣了一下,“哪里?”
看着禁卫红起来的脸,明白了。
他吐了一口气,从牙关蹦出三个字——“杀得好。”
朕都没舍得逼他做的事情,那耶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