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泽林是在一阵迷迷糊糊的头晕中醒过来的。
不知道是热水泡久了,还是流血有点多,头晕的感觉竟然还没过。
艾泽林不喜欢这种感觉,索性就把还没愈合的左臂浸入水中,用热水洗掉余留在伤口内侧的血。
丝丝疼痛刺激着他的大脑,头晕感减轻许些,艾泽林觉得这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
而此时,他的余光瞥见放在浴池边,还剩了不少的葡萄酒上,便又伸出右手把葡萄酒拿过来,小口灌了几口。
待陈年葡萄酒的香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后,艾泽林才用右臂一撑浴池的边沿,如鲛人出水一般上岸。
艾泽林墨黑的长发早就散开,现在都紧紧贴着那劲秀的腰肢。黑与白碰撞出一种清淡典雅的美来。
由于左臂被割断了经脉,艾泽林不大想动左手。所以就用右手拿着浴巾草草擦干身上的水,散着长发,挑了一套轻飘飘的黑色长款蚕丝睡衣穿上了。
他出浴室的时候还赤着脚,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白皙漂亮的脚腕上滑落,在地面上留下淡淡的水迹。
只是不知道,是城堡的原木地板冷,还是艾泽林的脚更冰了。
艾泽林向客房的方向踱去,想着白诺现在会在客房里干什么呢?
是缩在大床上睡觉?还是坐在大床上发呆?或许是躲到角落里做一个白团子?
等等……
白诺好像还没有吃晚饭。
因为答应了白诺无事期间会让它一个人待着,所以没有仆人会再给它送晚饭。
艾泽林皱皱眉,制止住自己走回客房的脚步,转身去了厨房。
此时的厨房里还有好几个准备随时待命的高级厨师,这些厨师再看到艾泽林推门而入时,都不由得惊恐了一片。
艾泽林也懒得理他们,嫌他们太吵,便冷着脸把人赶出去。
他就这样赤脚走进厨房,因为他知道自家城堡的地板,比许多人的脸都要干净整洁。
伯爵阁下屈身站在炉灶边,想着该做些什么给白诺吃。
想着想着,艾泽林做了一碗牛nai蛋羹,和一块杏仁慕斯蛋糕。
在艾泽林仅有的三次投喂经验中,他发现白诺比较喜欢软糯香甜的食物,不喜欢带油性的rou类,不喜欢意面。
等艾泽林右手端着两样食物回到白猫所在的客房时,已经快九点了。
他轻轻打开房门,屋里是一片漆黑,只有淡淡的月光从窗户外偷跑进来,照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和早就没了温度的大床上。
艾泽林本是期待的脸上,笑容渐渐淡了:“……”
刚刚平复下来的血气瞬间突突上涌,他还真没想到白诺会不在这个房间里。
艾泽林无声走近屋,将餐盘放到床头柜上,才发现哪里不对劲。
他静静的在床边俯下身,伸手撩开垂到地上的白色丝绸床单,在狭小的床底发现了一只瑟瑟发抖的白团子。
艾泽林突然知道哪里不对了,他今天的状态似乎太差了些,竟没能第一时间发觉白诺就躲在床底下。
白团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立刻在黑暗狭小的床底抬头,水光粼粼的紫眼睛一下子和艾泽林的红眼睛对上了。
“艾泽林……”
“艾泽林。”
白诺软绵绵的叫着,带着哭腔。
其实早在艾泽林从客房里离开时,白诺就醒了。
是房门被急促撞上的声音惊醒了它。
醒来的白诺很是慌张。
因为它感到自己追逐的光好像很难受。
艾泽林身上的冷气变了,变成白诺从未见过的样子。
明明那股永恒刺骨的冰冷其实是更加疯狂强盛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白诺却觉得那只是表象。
就像是丛林中的飞鸟,如果不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刻,它们永远不会将自己的病态和脆弱流露出一丝一毫。
这种感觉白诺太清楚了。
它有一具不会死的身体,一个完美的伪装。可在这个不死的、完美的躯壳下,却是被摧残到支离破碎的灵魂。
它感到现在的艾泽林也一样,金城汤池的高塔堡垒中,是麻木无助的哀鸣。
所有人都恐惧名为杀戮的怪物,恐惧到根本无人发觉怪物的悲哀。
发狂的时候,怪物会最先把自己锁起来,最先吮食自己的血rou。
怪物身边不曾有人靠近。
怪物便常年与杀戮相伴。
可孤独和冷血真的如人们想得那样吗?
若不是从未有人给过怪物温暖,怪物不孤独、不冷血,怪物还能怎么办呢?
白诺在地狱里徘徊十八年,偶得一缕天光。它便竭力去追、去赶,即使迟了十八年,它还是在无尽深渊里找到了光。
那艾泽林呢?
艾泽林有过一个十八年,他甚至有过一个二十二年。
艾泽林找到光了吗?
白诺撑起无力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