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仍然清楚地记得,离开公爵府的那一晚,他依循温柔地将小少爷哄睡,随后面无表情地离开小少爷的卧室,面色清冷地检查夜间公爵府侍从的工作进度,漆黑幽暗的眸子泛着沉郁的光芒,穿过整个公爵府。
执事安迪知道他的离开代表什么,他用最美的方式让小少爷难以自拔地眷恋他,倾慕他,再以最单一残忍的方式切断一切他们之间的连接,就好像为什么具有毁灭性的飓风都以人名命名。
在公爵府的每一个角落,帝国每一个迷人的地方,都有他和小少爷无法复刻的记忆。
从十五岁起,安迪就成为小少爷的执事,他带小少爷逛遍帝国的博物馆,公园,各种遗址。
他二十四小时地陪伴小少爷,从早上穿衣到用膳,从白日上学到晚间嬉戏,从洗浴到夜晚哄睡。
他教会小少爷大提琴,钢琴,他俯身,轻轻地握着小少爷的双手,在大提琴的四根琴弦上,和小少爷共同发出悠扬华丽,优雅却哀伤的旋律。
在音乐厅的百年钢琴上,他们依偎彼此地四手联弹,曲终,忘情地接吻,彼此沉沦。
他一字一句地教会小少爷法语,拉丁语,朦胧的月光下,他将亨利温柔地拥入怀中,在他的耳边,低沉磁性的声音地朗读着最古老优美的爱情诗句,两人紊乱的呼吸互相交织,分不清彼此。
他陪伴小少爷步入每一个社交场合,寸步不离地坚守着他心中的最爱,修身站立在他的身侧,为他抵挡所有帝国的Yin暗污秽。
他清楚地知道小少爷的心意,包容着小少爷所有渴望爱的拙劣小伎俩。
他很早就知道他的小少爷是一个缺乏安全感,极度敏感,缺乏家人陪伴的孤独孩子,他将自己仅有的温柔,仅存的情感,全部倾注在这个令他痴狂,令他渴望的少年身上。
在他的心里,依恋从来都是相互的,小少爷依恋他,他也深深地迷恋小少爷亨利。
是的,亨利是他的致命诱惑,令他如痴如醉,亨利是他的全部,亨利是他暗淡人生里唯一的光亮,让冷情冷血的他第一次想要敞开心怀,紧紧拥抱这个纤细活泼的少年,和他共享这个柔和却荒谬的世界。
如果没有那次见面,如果不知道公爵府深藏的秘密,他曾经真的愿意放下一身的骄傲与尊严,将自己的生命与荣耀献给亨利,默默地用尽一生注视,守护自己的小少爷,至死方休。
可惜,生活中唯一可以预知的正是其不可预知性。
在帝国,出身有时候真的会决定一切,有的人注定光芒万丈,有的人注定深处Yin沟。
深处Yin沟的他,再怎么渴望仰望星空,也注定会被打回原处...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会从一开始就远远离开这个双眼澈亮的小少爷,而不是像七年前,突如其来的告别,只会让小少爷在经过每一个曾经忘情亲吻的地方时,都会心如刀割,口中含血。
可是,安迪从未后悔过当年的离开,从未…
就在几小时前,他刚刚从卫星实时监控中获悉,帝国经济大臣的逃生机舱迫降在联邦国的领地,沉着俊美的面容,完全失去平日应有的上位者冷静,双手无法控制地颤抖,脑中一片乱鸣,内心深处溢满无法抑制住的恐惧和害怕。
恐惧生命的流逝,害怕见到血淋淋的躯壳…
一向严谨冷静的安迪,从来都是英俊优雅的联邦国国防部长,第一次抛下全部的理智沉稳,野兽般地飙车,开入逃生机舱迫降现场,面容狰狞,毫无防备地进入冒着白烟的逃生机舱,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快点寻找亨利,找到他,救出他的小少爷。
“亨利,亨利,亨利?”事故现场,他声音颤栗地呐喊寻找着,在凌乱的废墟中寻索令他念念不忘的身影,那个被他捧在心尖,魂牵梦绕的小小身影。
死寂的机舱里,隐约听到定时炸弹倒计时的滴滴前兆,触动心弦,令人心惊。
浓烟中的哀嚎,重叠的身躯,被撕裂的残躯,四处乱飘的的氧气罩,满地狼藉的文件,飞机座椅的碎片…
细长的黑色手套,指尖颤抖,腥秽的空气里,深红的ye体溅落流淌,灼热的机舱里,却带着死神般絮乱丝繁的寒意,Yin寒入骨。
安迪第一次感受到恐惧,感受到面对死亡,人类的无能为力,他懊恼地憎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心中的挚爱,明明曾经许他终身平安,许他终身幸福,想要竭尽全力护他一生,付诸流水,现在小少爷就在自己的眼前出事,却怎么也找不到这个心中的珍宝。
越是深爱,就越是懊恼,越是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逃生机舱的舷窗上布满裂纹,依稀有着断碎的声音,隐隐约约的炸弹倒计时愈发加快。
不幸中的万幸,安迪在逃生机舱的尾部,发现双腿被压在储物柜下的小少爷。
储物柜里的红酒在破碎的机舱里,肆意地流淌,红色的佳酿和温热的血ye相互纠缠混合,分不清酒酿还是鲜血…
用力抬起储物柜,用随身携带的军刀,割开紧绑着亨利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