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梅娘捏着裙子并着腿坐铺子的里屋。
她时而抿唇时而蜷指,局促十分地张望着门口的方向,脑海中不断回响起王大娘说的话:
「梅娘啊,不是大娘不借你钱,只是你看我哪里像个财主的样子?一百两,任凭你哭破了嗓子,凭何将血汗钱给你这非亲非故的女子抹去?人家图什么呢?」
「你看大娘说得在不在理?」
梅娘垂首不语。
「不过你要说赚钱,却是另一个说法。大娘这里有一方腌臜法子,只看你有几分心力了。」
怡香院的赎金二百两。尽管如今银子对梅娘来说已是身外之物,囫囵过日子罢了,然而梅娘身边拢共百两,还少上百两。梅娘求告无门,便与邻居王大娘说起此事。
原来这开酒屋的王大娘也不是守本分的人,积年通下的殷勤,卖婆牙婆、抱腰收小,无一不做过,是泥地里的老贼虫,这样年轻的姑娘断不是她的功夫。
梅娘本就活不下去了,一盅破罐子罢了,自暴自弃地点头应下罢了。
大娘看她脸皮薄,便给她出了法子,将她凌晨做一屉豆腐,拖到她酒馆铺子门前,她帮着张罗。入夜了,她再来铺子将豆腐屉子收却,露上一面,包准教人心痒难耐。
梅娘一一听着,别无二话。
本来她这般的,也难得活路了,自尊还是贞洁,早就被糟蹋没了。
她已经是该死的人,如何还能眼睁睁看着亡弟的爱人沦落至此。只是当下来赴约心里还是泛起了嘀咕。
她想起在秦道华那里的经历。她不知道会不会遇到第二个秦道华那般打她,这让她害怕至极,甚至恶心。
这时,王大娘喜笑颜开从外面捻着帕子扭进来,看见屋里标致的人儿,惊得“哎哟”了一声,“来了呀,好,来得正是时候。”便往梅娘身边一坐,拉着手,悄悄凑来耳边说:“我方才正是去的那里,大官人今晚就来了,你且在这里等着就是。”
梅娘低头绞着指头,面如死灰地闷闷地嗯了一声。
“怎么?不乐意了?”见她不点头也不摇头,王大娘脸色一变,“可是你说筹钱急用,我才想法子帮的你,如今你若要反悔……是将我王大娘当什么差使的了?”
“不,不是的,我……”梅娘抬起脸看她,“我在这里等着就是了,只望大娘能替我隐瞒周全。”
隐瞒谁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她这个地步还有谁可隐瞒?
大娘喜不能禁连声应是,遂阖门离去,梅娘则待宰的羔羊般坐在床上等候。
差不多一刻钟,外面终于传来脚步声。
门再次被推开了。
梅娘的心高高悬起。她抬头望去,一个挺拔而纤细的人物从外面进来。
昏暗的灯光下,那人的脸昏暗不明。片刻走到他的面前,梅娘适才堪堪看清他的模样,
是一个雌雄莫辨的人。
尽管他更像一个女人,甚至可以说朗艳秀丽,只是他不施粉黛,又是一身男装,一双细长眸子里没有丝毫柔情,反倒透出杀伐果决,因此使其气质徒增英气。
一般女子绝不会如此,何况,女人又何必找她做这种事?梅娘想时,只见他启唇道:
“我是你第几位恩客?”
尽管声音依然生冷,但是可以听出是女人的声音。
说话时,两片覆舟唇冷而薄地开阖,浸润着寒意一般。梅娘一怔,惊慌落入那人眼中,那人站在床前俯视着她,长睫低垂,眼底黑沉沉的。
“第一位……”梅娘不知所措地将身子向旁边移了移,站起来,身子小心翼翼从她身边穿过,来到案边沏茶。
“第一位?”她满是讽刺地轻笑。
“是……”梅娘两手颤抖地将注满茶汤的杯盏递出去,“官人请用茶。”无论她是男是女,梅娘想,来做那种事的,称呼官人总没错。
那人接过,微呷了两口,梅娘问:“官人怎么称呼?”
她动作一顿,片刻的犹豫之后道:“风生,风生水起的风生。”
“风生……”梅娘轻声呢喃。
喝罢,风生二话没说便抓住她的手臂向床榻走去。梅娘因为手臂挤压的痛感而缩起身体,“官人、”她惊呼,踉踉跄跄被拖到床边,整个人跌在床上,“官人等等、”
女人一声两声的“官人”简直教人骨酥,可她又是如此惊慌。风生脱去外袍,俯视着她道:“那婆子说娘子缺钱,说说看,娘子想要多少钱?”
外跑落地,风生将双手绕到腰后,宽解腰带。梅娘胆战心惊缩在床上,抓着衣襟不知如何是好,她想她现在应该要脱去衣服的,只是……
“一百两……”梅娘颤抖道。
风生又是一声轻笑,“你觉得你值一百两么?”地上一堆她的衣物,此时她已脱得只剩上下两件里衣。
风生爬上床,步步向她逼近。梅娘下意识往后躲,但是被抓着手臂拖回去,那双眼睛在她身上赤裸裸地上下打量,戏谑不已,“一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