黡对我的看管越来越放松。
一方面是因为我现在几乎施展不出什么法术,与凡人无异,对他没有威胁,另一方面也因为我毕竟还担着冥神的称号,总关在房间中会惹人怀疑。
准确来说是引来祈阳神君的怀疑。
我们几次偶遇,他眼神中都透着疑惑,那意思好像在说你怎么在这儿住下不走了?
我心中苦笑,有家难回啊。转念又一想,我哪有家,岚翳楼只是一处洞府而已,只有我做出来的呆头呆脑的傀儡兵,那不是家。
寒知遥的府邸很好,但那也不是我的家,我只是客。
不过从祈阳神君的反应来看,有一点能确定,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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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年末,我被软禁瀛华神宫整整十个月了。
除夕,玄黡在恒仙台举办宴会,我照例出席,席间他听着大家的阿谀奉承有些飘飘然,心情极好。我趁机向他禀报说身上疼,想提前离席。
也许是他真的醉了,也许是他以为我旧伤复发,总之一口答应下来,让一位仙娥陪我回去。
回去的路上,我借着夜色昏暗故意走岔道,又大呼寒凉让仙娥给我找件斗篷穿。
等人走远,我抬头看旁边的建筑,藏宝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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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着珠粹走出藏宝阁,门外,祈阳神君抱剑站定。
我说:“你想报告就去吧。”
他神色古怪:“发生了什么,你和元尊之间到底怎么了?”
“他不是神。”我长话短说,一通解释,他面色惨白,显然吓得不轻。
这时,恒仙台的方向,一束白光从天而降,亮如白昼,紧接着霹雳炸响,顿时尖叫喊声乱成一片。
从劈开的天空中,一抹淡蓝翩然而至。
他来了,我喃喃说。
“是谁?”祈阳神君也看见了。
我提着剑,说:“送我过去。”
祈阳神君带着我落到恒仙台,我让他赶快离开。之后,踩着狼藉走向宿命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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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在对峙,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一切都摇摇欲坠。
玄黡先看见我,有些意外,随即笑道:“我以为你学乖了,没想到居然在我眼皮底下里应外合。”
我摇头:“只是巧了。”
你可以说这是无巧不成书,也可以看作是心有灵犀,在宴会上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寒知遥的身影,然后心疼得一跳一跳的。
我走到他俩中间,寒知遥看着我,欲言又止。他跟以前不一样了,原本乌黑的长发已是雪白,眉眼还是他,但气质大不相同,眼神凛冽,身姿挺拔,灵翘在他手上被月色照得发亮。
“我来帮你。”我说。
玄黡像听到笑话一样哈哈大笑:“你现在就是个废物,即便拿到珠粹也毫无用处,还不如他的那只会飞的畜生管用。说起来那只鸟为什么没跟你一起来?”
寒知遥怒目圆睁:“你不配提它!”
双方都不再废话,几乎同时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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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强大的力量掀翻,挣扎地往外爬,寒知遥变强了,他已经觉醒,成为真正的天之神——明尧。
术法碰撞,激荡起无数气流漩涡,所到之处拉枯摧朽扫平一切。
我被人拉着往角落里拖,一回头才发现是祈阳神君,他还没有走,正犹豫着不知该帮谁。
我们被战况吸引住,谁也不说话。
玄黡再不掩饰,释放出的邪气直冲云霄,星月黯淡无光。
寒知遥身上隐隐笼罩一层淡金,任邪气缭绕始终不沾衣角。
我意识到,秋鹓已经死了,与他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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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邪不压正,但若邪魔太过强大时,正义又该如何自处。
万年来,玄黡搜刮秘宝无数,如今一一使来,竟有从容不迫的气度。反观寒知遥,他只有灵翘。
又是一阵爆裂,寒知遥蓝冠尽碎,长发飞扬,手持灵翘从天俯冲向玄黡,威能已至最大。
然而玄黡双手运法挡下灵翘,剑尖不能移动分毫。
光有灵翘还不够,还要有珠粹,就像天与地,永远相望相守不离不弃。
我对祈阳神君说,帮我个忙吧。
我拿起地上的碎瓷刺向双眼。
我不知道眼珠在手心中是什么样的,但祈阳神君的惊呼让我猜测它们正逐渐幻化成本来模样,飞向珠粹。
“把它扔过去!”我说。
我倒在地上,剧痛令脑子发昏,心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我的双眼飞离身体。
我努力竖起耳朵想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是,四周安静下来,没有战声,没有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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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草地上,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有人走过来,是寒知遥。
不,应该是明尧,白发垂腰,仙衣委地。他一摆浮尘,说:“龙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