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记事起,沈卿晔就知道自己的家庭异於常人。
幼时的沈卿晔十分喜欢自己的父亲,经常会跟父亲撒娇,但是他的父亲却从未正眼注视过他,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那个人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一个男人。
父亲工作不在家时,都是那个男人在照顾他。男人一手包办了家务,烧的饭菜很好吃,对他也很好,说话温温柔柔的,彷佛没有脾气一样。
但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也从旁人口中、电视杂志上知道了一些事情,学会了思考,最终明白了自己的家庭生态是怎麽回事,例如男人是父亲被包养的小白脸,例如男人没有工作,全靠父亲养着,例如是男人勾引了父亲,所以他才会没有妈妈。
是男人毁掉了他的家庭,夺走了父亲对他的爱。
也就是从这时起,他讨厌起了男人,觉得男人的存在让他作呕。
恶念一旦孳生,就会不受控制地蔓延。
因此他开始恶作剧,趁着父亲不在家时,想方设法地给男人添乱,为的就是将男人赶出家门。
像是故意将男人打扫好的地方再次弄乱,或是偷偷把男人摆在客厅沙发上的猫咪抱枕给扔进垃圾桶里,再不然就是用男人的帐户去网购一堆数字後头排着一串零的奇怪物品。
每每看见男人头疼又困惑的表情,小孩子就感觉自己距离计画得逞又更近了一步。
这场恶作剧持续了一段时间,男人的神经再大条,也终於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於是男人找他问话,问他为什麽要做这些事情。
他没有承认,男人口气变重了些,说他要是再撒谎,他就把小孩做过的这些事情全部告诉小孩的父亲。
小孩一听就急了,依然死鸭子嘴硬地说我没有,轻易挣开男人本就没怎麽使力的箝制,随後哭喊着跑走,脚却勾到了桌脚,被狠狠绊住,手下意识地往上一抓,却好死不死勾到了桌上的热水壶手把。
眼看那热水壶往下掉,追在他身後的男人立刻扑上前把小孩吓呆的小孩抱在怀中,用手挡住下坠的热水壶不让它砸到小孩,并不断轻声安慰他不要怕。
直到那沉闷的声音,还有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小孩才如梦初醒地回过魂,看着男人被热水烫得通红,甚至隐隐冒着白烟的手臂,哭得眼泪直流,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
“你都不知道,小晔小时候贼皮了,老喜欢跟我对着干。”江澜指了指单人沙发,“以前那沙发上摆着我追剧用的抱枕,结果这孩子趁我在忙的时候把它给扔了,当时差点没把我给气死。”
祈殊遥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沈卿晔,见沈卿晔神情平淡地喝着可乐,似乎没什麽反应,才开口和江澜说话:“您後来是怎麽处理的?”
“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呗,骂了他也听不懂。”江澜耸耸肩,戴上手套拿起一根鸡腿开始啃,“打他我又舍不得,养了孩子後,我真的是一点都没脾气了。”
祈殊遥弯了弯唇角,虽然已经极力控制视线,却仍无法避免地落在江澜脚踝上的链子,甚至会不由自主产生一些......诡异的联想。
见祈殊遥有些拘谨,一副不自在的模样,江澜又问:“你不吃吗?”
祈殊遥猛然回过神,勉强地笑了下:“我不喜欢吃炸的。”
其实他以前最喜欢吃的就是炸物,但是後来被沈卿晔逮住,他的饮食都被沈卿晔严格管制,再也没有碰过炸的。如今这些金黄酥脆的炸鸡摆在面前,他非但没有任何食慾,油味飘入鼻中的时候,甚至还感到了一阵反胃。
只不过他没打算将自己被沈卿晔调教的事情对江澜全盘托出,男人的处境与他相比似乎也没好到哪去,只不过是笼子比较豪华罢了,他没指望男人能够救他。
况且......若是知道沈卿晔做出了这种事情,他一定会很难过吧。
“咦,居然是这样吗?”江澜往纸袋里翻了翻,想从里头找些祈殊遥能够吃的东西,但是落了个空,“小晔你这孩子真是的,都带朋友回家作客了,你怎麽不顺路买些他喜欢吃的东西?”
莫名其妙躺枪的沈卿晔冷冷地睨了祈殊遥一眼:“我现在去订,您觉得如何?”
祈殊遥浑身一僵,不安地撇开视线。
“那你问问小遥想吃什麽呗。”江澜将纸袋放到一旁,朝祈殊遥绽出笑容,“别客气,想吃点什麽就点吧,叔叔请客。”
“......谢谢叔叔。”祈殊遥点点头,“但是我不饿,不用麻烦了。”
“好吧,如果你晚点饿了再跟叔叔说,叔叔熬粥给你吃。”说罢,江澜将啃得乾乾净净的鸡骨头扔进袋子里,开始着手收拾桌面,“话说小晔,难得回家一趟,你要不要住个几天再离开?”
本想开口婉拒的沈卿晔见到男人眼中的希冀,又默默将话咽入腹中:“您不用整理客房,我跟阿遥睡一间就行。”他啜饮了一口可乐,抛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他知道这件事吗?”
‘他’又是谁?祈殊遥有些在意这个人的身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