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周末这会儿总塞车,到了剧院门口也已经六点五十左右。进了演奏厅里,听众也陆陆续续地入座,满是人。我跟在林怀喻的身后,在靠左边的一楼靠后的地方入座。
林怀喻没有应我,他示意我看着逐渐起身的人们,缓缓道:“ 坐在这里的人大概分几种。第一种,是同我们一起坐在左边的人,这里可以很好看见钢琴家活动的手和指法;第二种,因为很多乐曲经过时间沉淀已经足够出名,所以部分人的怀旧感会用来比较现在的与过往的种种。”
我眨了眨眼,没有立即应声。其实要说能听出些什么,我只能说林怀喻和他确实是不一样的。只是一种感觉。
抬头再看钟表,已经五点五十多了。
演奏要开始了,一位男士从一旁出现,西装革履走到三脚架的钢琴前坐下,我看见那双手轻轻地抚上了琴键。
初始的曲,复鸣焦点,幻想的世界里总有些奇怪的声音,旋律开始吟唱,迷幻的朦胧造就了动荡不安的曲折。
我没话应了,眼睛眨眨,目光瞟过,地板上的余晖悄无声息地褪去,夜幕降临。
曲毕,耳畔萦绕着此起彼伏的掌声如云,台上的人朝着观众席鞠了一躬。
我点点头,侧首的时候细碎的发丝戳着我的脸。我扑闪着眼睫,问:“ 好了吗?”
音乐震撼灵魂,封闭与绚烂而后的狂风回响,让我眼前昏晃。
他莞尔:“ 从外面走进楼里也要时间啊。”
“ 嗯。” 林怀喻应着又凑近了些,声音抚着脸颊溜进耳朵,“ 待会儿想吃什么?”
林怀喻静坐了片刻,然后站起身走近,自然地伸手替我掸了掸领子:“ 很少见你不穿西装,跟平时很不一样。”
林怀喻:“ 没关系。”
林怀喻:“ 你觉得如何?”
“ 难得不工作。” 我这么说。
浮在锁屏上。我缓了气儿,抿起了嘴啧笑:“ 对不起,我没看见。”
他的手是暖的,比我的还暖。骗子这回没骗人。
温热的呼吸还在耳畔萦绕,手揽到了脊背,伴着的声儿轻笑:“ 好了,我们走吧。”
他抬起手的时候似乎擦着鬓角,酥麻的痒意攀着到了耳垂,落至后颈。触感摩挲着颈脖,上下带着衣领翻动。
我转身往房里走,步伐还没迈开,一股热便把住了我的掌心,被力道拉回了原地。回首探,钢琴家坐在沙发上,右腿耷拉着左腿,伸长的臂弯拽住了我的手。
“ 屋里暖和,你坐会儿。” 我捻了捻指腹,给他倒了杯热水,又道,“ 等很久了?”
林怀喻走进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没有,刚到。”
我下意识低头瞧了瞧自己,因为昼夜温差我穿了件白色的高领毛衣,刚还顺手套了个黑色的呢子大衣,算保暖。
“ 都这个点了。” 我惊道,“ 我去换件衣服,你等我,马上就好。”
尽管这几日已经入了春,但夜里的温度还是不比早上有阳光的时候,连我现在只站在门口,都有些冻人。林怀喻已经在走廊站了好一会儿,我去拉他的进屋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有些凉了。
“ 这算少的。” 林怀喻道,“ 独奏的音乐家名声有时候会比团体来的更吸引人,在外面的地方会有更多。”
仅仅几分钟,现场已经座无虚席。
从清晰到迷乱再到清晰,崇高内的矛盾和冲突,爱与激情最后化为深深的叹息。音乐在上半场结束时达到高潮。中场休息片刻后,曲音起得沉寂,船桨碧波,风轻轻地荡漾,蜿蜒舒展。最后的狂想曲似潮水涌起,琴音昂扬,冲击心灵,喧哗将人淹没。
“ 说不出来,只是觉得你和他很不一样。” 我笑着,循声看他,“ 是不是很外行。”
两侧有两层楼座,高大的科斯林柱式延伸至天花板,石壁上的雕花精美绝伦,然后我看见了那些闪耀的灯,像星星一样。
我有些感叹:“ 人比我想得还要多。”
下一秒,如预判一般,几个年轻人经过我们座位的交谈声攀入耳里。
林怀喻边弄着,边说:“ 那我们听完再去吃吧?”
“ 我…” 我思索半天,“ 不是很饿。”
虽然林怀喻这么说,但我还是加速地随手抓了几件衣服穿上。我有些手忙脚乱,边走出房间,边理了理领子:“ 走吧。”
我嘁道:“ 骗人,你衣服都是冷的。”
热乎地劲儿裹着传递,林怀喻握住我的手安抚似的捏了捏,然后仰面笑道:“ 不急,我们还有时间。”
我再寻扫,夜晚的眼眸明亮,头发大致是被风吹得凌乱,身上穿的米色的夹克外套里加了绒,里面便只是单单的一件白T恤。
“ 在纷繁的世界中,震响着一个小小的声音,它穿过了一切的声响,传递给了那暗自倾听的人。” *
他进了玄关正要俯身,我拦了他:“ 鞋子不用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