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失望了片刻,小鹿在他的提醒下起床简单洗漱。
待洗漱完出来,贺昀之已经不在卧室里了。
他脚步尚还浮软,想要回到床上,却又慢慢停住了步子。
……自己所睡的是贺昀之的卧室。一直只习惯于打扫这里,而现在却在这里休息,这种偏差一旦有所意识,就微妙地不太习惯了。
但此刻眼冒金星,脚下无力,还是挪到了床上躺了下来。
这回睡在床上,他收敛了睡姿,把床单抚平了,侧身微微蜷缩着,一动也不动。
没过一会儿,贺昀之又推门进来。
他端来了一碗冷面。小鹿保持着姿势,眼珠子跟随着他手中的面移动,最后面被放在了床前的小桌子上,小鹿的目光又收了回来。
那碗面看着就让人觉得很有食欲,荞麦面上铺着切开的糖心蛋,码着又细又整齐的黄瓜丝和海苔丝,闻起来气味清爽。
小鹿埋着头心想,奇怪,他是怎么知道我想吃这种面的呢?
贺昀之说:“起来吃点东西。”
小鹿没有反应,又想,我要坐起来吃面吗?要是不小心吃到床上了怎么办……啊,贺先生会做这么漂亮的冷面。
贺昀之等了一会儿,以为小鹿睡着了,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他没睡着,睁着眼一副微微出神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
小鹿察觉到他的视线,却依旧维持着姿势没有大动作,只是稍微仰起头看他。这动作让他眼睛睁得特别圆,浓郁的睫毛掀起,卷翘且根根分明,真的很像麋鹿幼崽。
贺昀之以为他不想吃面,就起身把面端走了。
小鹿急了一下,不过还没开口说什么,贺昀之就放下面转过了身。小鹿连忙躺好,假装自己岿然不动,一点也没着急。
原来他只是把面放到稍远一点的小桌子上。
贺昀之就站在那里看着他。
小鹿目光躲闪,手指抠着床单。
抠了一会儿,贺昀之又走出门了。
小鹿很想吃面……
他想在对方不在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吃,这样比较好。
但又不应该是像现在这样。
如果现在自己飞奔到小桌前,趁着对方还没回来就火速把面吃完,那么等他回来了就会看见空空如也的碗,这样感觉不太好,虽然自己也说不清怎么就会感觉不太好了。
小鹿就像一套古老的程序般,运作着一些无意义的复杂指令,导致有点卡顿。
卡顿了一会儿差不多就死机了,重新闭上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贺昀之再次进来,手里拿了洗净后的一大盘水果和一杯新鲜草莓汁。
他把水果盘放到床上,说:“起来吃东西。”
小鹿睁开眼睛,这回连眼珠也不用转了,果盘差不多就要顶到他的鼻子,里面放着水灵灵的草莓、蓝莓、桑果和樱桃。
贺昀之见他醒了,也没问吃不吃,拿起一颗草莓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小鹿吃着草莓,整个人被浓郁的香甜味包裹了,很好吃。
他嘴里刚咽下一颗,贺昀之又给他喂第二颗。
小鹿想要说话,声音被塞了回去。
“唔唔。”小鹿的嘴巴很快被草莓塞满了。最后不得不拉住他的手腕,制止他的动作。
贺昀之便停止了继续往他嘴里塞草莓。
小鹿咽干净嘴里果味,认真地说:“贺先生,对不起啊……我给你添麻烦了。”
“……”
小鹿聊表了歉意,以作总结。最后就着他的手,把他手里那颗草莓吃了。
下午家庭医生上门来做检查。
小鹿平躺在床,有点紧张地由她将听诊器按在胸口。
“感觉怎么样?”有着清澈声线的女医生温柔又认真地询问道。
“刚醒来时有一点头晕,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吃了点东西……吃了很多草莓。”小鹿谨慎地回答着,不放过一点细枝末节,他已经很久没看医生了。
“今天没给你开葡萄糖,头晕应该是低血糖造成的,能正常吃东西了就好。”
人早在事故当天就被送入医院做全面检查,身体机能方面没有大碍,眼下体温也恢复正常,心跳、血压都没问题,也就没别的了。
医生取下他手背滞留针,简单收拾医药箱,打趣道:“听说你是不小心坠楼,这都一点事没有,该不是会飞?”
“是贺先生救了我。”小鹿说。
医生不置可否,贺昀之不在这里,小鹿用如获至宝的语气说:“他对我真好。”
这强加的救命之恩在上,此前的种种不愉快早已烟消云散……况且他本身记性就不太好。
医生拎起药箱笑道:“难怪,你这当事人一点没伤着,他倒是血流了一地。”
走出房间,客厅传来香甜蛋糕的味道,贺昀之窝在沙发看杂志吃薯片,闲闲散散,乱乱糟糟的。
医生嗅了嗅空气里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