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大的通知书设计独到,三折封套,拆开来有夹层立体镂空,展示了Q大风貌。上面就有袁琬那天逛过的园林,她喜不自胜,决定挑个上档次的酒店办两桌席。打了好些天电话,袁琬连十里八乡的人都照顾到了,却刻意避开了句牧一家。她没与涂愿直接提句牧的事,甚至不想知道涂愿和他属于到了哪种程度,更不想争执闹大,只盘算着搬家。
她如何打算涂愿都无所谓了。拿到通知书,他也细致地看了会儿。上面印着他的名字“涂愿”,印着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烫金的校名与暗红印章交相辉映。很漂亮,涂愿想,Q大其实很漂亮的,如果真去读书的话。
这应该是袁琬十八年来对日子最有盼头的一天,她穿了件新衣服,很早便起来确认事宜进行顺利,也督促涂愿收拾准备。因袁琬要先去酒店接洽,两人没有一起出门。临她离开前,涂愿把她喊住,递过去一个封好的牛皮信封。袁琬正在玄关蹬着高跟鞋,抹口红,惊讶问:“这什么?”
“回礼,”涂愿说,“妈妈给我办酒席的回礼。”
袁琬一笑,对镜拢着新做的头发,发觉自己容光焕发。她伸手接住信封,感叹说涂愿长大了。
“酒席结束再拆吧,不然没惊喜了。”
信封封得严密,掂起来很轻,袁琬感觉里头的东西很琐碎,她没有多想,喜悦地将“礼物”放进手包里,答应了。
拉开门,袁琬的香水味萦绕在玄关。涂愿望着她背影,忽问了句:“妈,你开心么?”
袁琬手一顿,回头打量涂愿。在他们之间,这样询问心情的交谈好像以前从未发生过,因此问题听起来格外突然。但是,袁琬对答案不假思索,回道:“妈妈开心呀。”
终于不是妈妈很辛苦,而是妈妈很开心。
涂愿点了下头,轻声说:“我也是。”
袁琬恍惚觉得涂愿有哪里不同,大概是因为瘦了些,夏天衣服又单薄,才将他衬得似一枝枯瘠的植株。她的手微微向涂愿抬起,余光忽瞥见手表上的时间,回过神,连忙折转身,急匆匆关门前再次嘱咐涂愿一会儿也快些出发。
袁琬邀请的人当中,也有涂愿父亲。男人来不来,袁琬不在意,但消息必须以胜利者的姿态传递到。涂愿父亲不知算识趣还是因家中妻儿而不便,总之发了信息道贺,酒便不吃了,说给她包了红包托人带来。
袁琬和父母张罗接待来客,忙到十一点半,人都齐了,记起来涂愿好像还没到。到走廊打了几个电话,涂愿都没接,袁琬只得发消息催,最后还是让酒店照安排上菜。
席上开了几瓶好酒,袁琬听恭喜与褒赞听到耳朵出茧。作为回馈,她也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从涂愿出生讲到如今,动情之处自己眼里泛起泪花。如果涂愿在这,大概便会觉得无聊了,毕竟这些说辞他听了十八年。
涂愿仍没出现。
宾客都注意到包间东侧墙挂着个小投影,看来今天除了吃酒还有别的Jing彩环节。投影确实由袁琬亲自安排找酒店借来,准确而言这是涂愿主动提议的。当时,他说可以供袁琬发言之后播放些两人的照片,十八年从小到大,以示寸草春晖,慈乌反哺。袁琬一想,觉得特有道理,翻出家里相册,让涂愿给把视频做出来。她对电脑不太懂,也是看到涂愿的录取通知书才了解到有计算机系这一说。
涂愿欣然同意,很快做完视频给袁琬看了一遍。袁琬到这时,才注意到涂愿好像没留过几张照片,除了出生的几张,每年生日的一张,就并无更多了,甚至之前去Q大也只有袁琬照了相。
袁琬提及他照片太少这点,终于犹豫起会不会显得她有点抢风头的问题,涂愿却浅笑着说:“没关系,应该的。”
这并非属于他的一天,这本来就是属于袁琬的一天。
灯光暗下,插好U盘,袁琬就站于屏幕边上,手心捏着涂愿给她的“礼物”。她杏色的缎面长裙沾了一丝茶水,在不起眼的侧边。视频打开,荧屏卡顿了两秒,光影交错笼罩到袁琬端着笑的脸上。紧接着,人群发出此起彼伏的吸气声。袁琬的笑容滞在嘴角,然后彷徨地消失了。
那样巨大的屏幕,放出来的却是涂愿赤裸的下体照片。被他用手指掰开的女xue,从各个角度展现在镜头前,一同入镜的当然还有涂愿的脸,他以这个方式到场了。
袁琬第一反应是自己在做梦,她的噩梦里有无数次类似的场景——被她隐秘关进小黑屋的那个孩子逃出来,身无寸缕走到公众面前去了,无论她歇斯底里怎么挡都挡不住。
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袁琬哆嗦着侧头去看宾客,闹哄哄的有起有坐,但视线全都一道道扎到她身上。噩梦仍没醒。屏幕上继续放着涂愿或张腿挨cao、或事后的照片,有些过于模糊似从视频中截取的,至于另一个主人公则始终没有入镜,只偶尔露出点腹部。满屏除了清晰的双性生殖器,皆是涂愿盯向镜头冷漠的神色。
所以十几年,涂愿其实也有很多照片。
U盘早已被拔了,几个人也一直试图关视频,但是,屏幕不听使唤。袁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