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案的结果出乎句牧意外,派出所的人说那个胡大师涉及颇广,案情复杂,且A市公安已经在调查了。他只得再三与警察确认会把袁琬“管控”到她家人来接。又因为骨折,袁琬在医院折腾了半个月才离开Z市。
就在她离开的那个周末,涂愿也做好了去Y市就医的准备。句牧还查到一条花海踏青路线,背上帐篷等简单户外用品,说看完病便去春游,好像将看病这件事也变得顺其自然极了。涂愿似乎有点明白上次去医院时医生说天没有塌下来是什么意思了,只是那时候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使自己理解到这点。
林缨很热心,帮他们跟自己的带教医生约了专家号。涂愿是揣着上次病例去的,到心理测量室做各项评估也比上次认真配合。但是,医生坦诚告诉他他现在处在急性期之后的恢复期,状态回升,注意放平心态,避免日后反复回落时又倍感失望。
诊室外的句牧在与林缨问心理咨询的事,林缨听了他们情况,直言道那个费用对于学生而言,如果没有家里金钱支持,实在超出能力范围。她想了想,又告诉句牧青少年服务台和几个扎实的心理诊所在合作公益,他们可以申请看看,除了时间上灵活性不强,这方法倒挺适合。
句牧自然急忙向她讨来了联系方式,就坐在走廊一家家打电话、填申请表。涂愿出来时,一眼就从走廊人群望到句牧,他脑袋卡在栏杆缝之间,正晒太阳。
“林缨呢?”涂愿走上前,卷着病历本敲了敲句牧脑袋。
“她说住院部还有事,得先回去了。”
“笨,咱们还没谢过她。”
“对哦……”句牧挠了下脑袋,也意识到这事做得不妥帖。
虽然两人之前有百般道谢,但林缨不想他们破费,连说请吃饭都婉拒了。句牧和涂愿边商量怎么办,边下楼取药。涂愿明确跟医生说了之前用药副作用和性功能的事,于是处方改了些剂量又新添两种药。最后,医生叮嘱他每日最好抽三十分钟多加运动。
涂愿记起来,他小时候刚开始跟许多男生一样是喜欢碰篮球的,但他力量天生达不到男生水平,身体对抗差距明显,才渐渐不去碰了。其实,很多无助感都是经由如此琐碎的小事累积起来的,然后他的人生就在忍受、忍受、与继续忍受中深陷。包括在报复袁琬这件事上,变成如今模样的母亲也并没让涂愿尝到什么掌控感,他只看到一个令人惊恐的悲剧。
拿药的窗口旁许多人都在就地拆药盒,就好像药盒上的字不容见光。窗口侧面的宣传教育墙上有一块地方被志愿者用这些遭丢弃的纸盒贴满了,成了块心事墙。
“啊我知道了……写感谢的话在这里拍给她怎么样?”句牧说着,拿起边上的笔,往墙上写道,“谢谢……林缨,你会,成为好医生。”
涂愿也凑过去望,突然说:“她好像学的不是医学,所以不太可能当医生……”
“……不准你较真!”
句牧恶狠狠摆了个鬼脸,把涂愿拉进怀里呵痒。接着,还偷偷把嘴一埋,悄声说:“唔我快一个小时没抱你啦,好想你呀。”
涂愿不禁浅浅弯起嘴角。他的眼正望见天井里一束阳光照在被砍了半边的歪脖子树上,残树在春天里野蛮地抽枝。
结果出医院,涂愿发现他这回忘了像那些人一样拆盒子,而句牧却毫无避讳地坐在车站把这些药按处方拆分到星期药盒里。涂愿也便觉得无所谓了,脑袋往句牧肩头一靠,等他们的樱花园专线大巴来。
大巴远远过来,有些老旧,尾气喘得厉害,但车身上的花圃彩绘却惊喜悦目。句牧夸张地吸一口气,扭头对涂愿说:“哇,帅气的人配漂亮的车。”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豪车接驾。
涂愿闲逸地一笑,散开头发,起身时挽上了句牧胳膊,与他扣住手。没女装时,涂愿在外面很少如此亲热贴句牧。句牧此时恨不得要亲他一口。
只是这“豪车”比较矮,句牧一上去,几乎头皮蹭着顶,只得弯腰牵紧涂愿往后座走。由于大长腿塞不进两侧靠窗位置,句牧跟涂愿坐到了后排正中,什么旖旎的事就别想了,头碰头睡了一觉。
樱园在丘地山谷里,蜿蜒四十多亩,步道四周还有僻出来的兰花园、梨花园。花堆锦簇,风一起,菲菲迷眼。句牧高兴得立马请人给他俩拍了张合影,然后终于得以将手机屏幕上那张残缺的照片换了下来。许久没拍过照了,这回,涂愿像被只大狗搂在胸前,青涩地望向镜头抿出笑。
樱林对面有块野花坡可供游客露营,场地够大,帐篷扎得稀疏,清净惬意。句牧撑帐篷的时候,两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欢快地追跑了过来,前面一个不小心摔个狗啃泥,爬起来没哭,低头看到小裙子脏了,哇地蓄起眼泪。
句牧正在钉地钉,顺手从边上折了朵小花,往小孩裙摆泥土上一贴。
“你裙子会开花嗳,好漂亮!”
哭声止住,女孩子脸上还挂着豆大的眼泪珠,就弯眼开始笑了。最后,句牧一臂托个小姑娘,四平八稳把俩人送了回去。回来时,获得了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