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望望大男孩,又低头看自己这双爬过树、摘过果、摸过土、出过汗但是一直没机会清洗的花一块白一块的脏手,她打心眼里是拒绝的。
但是越来越具有存在感的疼痛还是让她屈服了,扯了一把草叶子象征性地搓了搓手上的污垢,不一定有用,但求心安。脏就脏吧,口水能杀菌。
把小桶交给安德鲁提着,苏景这才有机会查看被蛰的虎口。
解开裹在手上的袖子,一根带着白色内脏的黑色蜂尾针此时正扎在她手上的皮肤里,不到一分钟时间那一小块区域就已经开始泛红。
小心捏住蜂针,把它从rou里扯出来,还好蜂尾是由尖到粗不带倒钩的,一拔就出来了。伤口很小,拔出蜂针之后只留下一个几乎看不到的小小针眼。
没有被蜜蜂蜇过的人是很难想象那么小、那么浅的伤口是怎么带来那么强烈的痛感的?完全不成比例。
上嘴用力在虎口处吸了几口,感觉吸了个寂寞。没有组织ye渗出,也没有出血。
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苏景实在做不出舔手的动作。只能粗旷地往被蛰的地方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抹匀!
在这种地方真的斯文不起来!
一边往回走苏景觉得疼痛感倒是在渐渐减轻,不知道是不是唾ye中的酶起作用了,手开始由痛转麻。
大拇指活动起来越来越费劲,接着这种不灵便蔓延到别的手指,眼看着整个手掌从虎口处开始肿胀。皮肤被撑得鼓鼓的,仿佛里面被注了大量的水。
走到无花果林的时候,一个馒头手新鲜出炉。右手比左手看起来大了整整两倍。
还好只是手肿,既不是伤在脸上影响美观,也不是伤在脚上影响行动。
伤员应有的优待苏景也享受到了,十几斤的蜂蜜安德鲁拒绝让她分担,提起两个桶就飞快地往前冲。做烧烤所需要的木材也不需要她去帮着收集,克里斯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等两人走到果林的时候,烧烤用的火堆已经燃起,rou也已经串好烤上了。
围着火堆插了一圈被剥过皮的蛇,那场景看着还挺瘆人的。至少苏景被吓到了,打死她都不想去尝试这顿烧烤!
趁着大家都在休息,她抓住机会和身旁的小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已经相处了几个小时,苏景也为这个团队做出过贡献,手还肿着呢。他们的话匣子很容易就打开了。
他们是在一年多以前追随着“父亲”吉姆举家从金山市搬到这片偏僻的丛林里来的,营地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建立。
对于城市里的生活,小一点的孩子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很深的印象了。大一些的都还记得,但是对于以前的生活他们并没有多少怀念之情。
大家都很穷。而在金山市,穷人是没有快乐、没有尊严的。富人们只想把他们一直踩在脚下,一直趴在穷人的身上吸血。
反倒是在这儿,吃、住都有“父亲”关照,他们只需要自己承担一小部分。生活中没有歧视、没有欺辱,也不需要去考虑别的。工作、学习、生活……一切听“父亲”的安排就好,他带领着大家一起奔向幸福的生活。
都说现在的日子过得比以前要简单、轻松,周围的每个人都很快乐,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当苏景问起他们在以前的社区里具体遭受过哪些欺负时,却都支支吾吾的,没有一个人能明确说出。
哪怕是汤姆说他以前在学校读书时被校霸欺负过,究其原因也是因为他长得胖、性格软,受到欺负不敢声张。或者说是他运气不太好,恰巧被选中,而不是因为他来自穷人的家庭。
但是爸爸妈妈都是这么说的,“父亲”也是这么告诫的,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那就是真的。
和这些小孩子对吉姆的全然爱戴、信任不同,作为旁观者,苏景倒是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把这些在现代社会中过得不幸福的人带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让他们断了和外界的所有交流,自成一个小型社会。
在这个封闭社会里,吉姆就是领袖,就是至高的王。他们要重新找社会认同感,要找到自己的社会位置,就只能接受吉姆的那一套观点,只能跟着吉姆的脚步行动。
当所有人都指着白色说是黑色时,唯一的一个认为白色是白色的人又能坚持多久?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一般人都不会愿意去做那个人群中唯一的一个异类。
或许曾经有人察觉到不对劲,但是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根据惯性思维,将错就错远比改变观念省力,否定他人也比否定自己容易。
而且,想要出去的人真的能顺利离开吗?
安德鲁之前说的每个星期都有人命丧丛林,那些人到底是死于野兽还是死于同类之手?
但是,苏景有一个地方不解:吉姆想当王,享受Jing神控制别人的感觉,那为什么会在三日后大开杀戒?
找到全教献祭事件发生的诱因,这个任务的破局方法或许也就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