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大得很。
尤其她的颜色,一般人瞧上一眼都会印象深刻。
除了意想之外的年轻,更有一种伪善的靓姝婉丽在身上,就如那种擅于凭借外貌诱惑猎物的美艳陷阱,处处透着些不详。
她的憨真娇媚就是用来软化欺骗旁人的武器,若说谢留是那削铁如泥的孤绝名刀,那么胭脂就是刀上紧紧缠绕着依附它的艳丽有毒的藤蔓。
危险又奇异的和谐相配。
不知到最后是刀刃将藤蔓割伤,还是毒艳的株藤麻痹刀身再一点一点腐蚀蚕食。
并且五年没回来,她是怎么做到家中没有正值青年男子,还能在市井里平平安安度日的。
说她以前年纪还小,可她生的花容月貌,再小姿色都比一般人突出。
这难道没有图谋不轨的人觊觎?
她戴的那支簪子,除非是仿制品,否则以当前谢家的家底,怎会供一个女子买这种东西。
听说她还开了家铺子,是做点心营生,既要抛头露面招呼客人,又要清白干净不惹麻烦,想要独善其身在这世道里何其不易?
论俗世对人的苛刻,男子就不说了,女子更为艰难。
是有人在背后,替她专门解决麻烦,还是另有势力为她撑腰,如今看来种种迹象都有了最终的答案。
谢愠果然没说错,她想改嫁。
她想嫁的人就在京都书院,是个家里富贵有着闲钱的才子。
大才子,那可是比他这一介武夫听起来文雅又有前途多了。
日暮西下,城中流动着车水马龙,乍眼看是一片繁盛景况,仔细品才能体会世人为谋生存的千姿百态。
屋檐犄角披着云霞的光,满树的枝叶送来桂子的香。
谢留黑靴官袍、腰挎佩刀,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谢家宅内,背坐在庭中低头忙活的胭脂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他。
她在书院没见到盛云锦,当然十分失望,可既然东西送到了,只要盛云锦打开食盒就能发现最底下塞了一封书信。
他一看就能知道她最近身边发生的事了。
他若是知道谢留回来,难道会不想办法将她从谢家捞出去么?
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自我安慰着妥帖了不少。
接下来就是耐心的等待消息了,胭脂下了山,铺子也不开了,趁着天色还早,早些回来表现出自己贤惠的一面。
于是特意没在伙房,反而选在前庭树下,离大门不远处的石桌旁干活。
头上Yin影笼罩,她还以为是谢愠又想背后偷袭用壁虎吓唬她,干脆主动反击。
一小簸箕的零碎东西被泼出去,如豆子零落在地。
胭脂像惊吓的蝉,颤声叫道:夫君?
一颗花生壳从谢留头上掉落,原本神威清傲的郎君瞬间变得可笑滑稽。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想笑却不敢笑,只有缩着肩膀,故作娇柔可怜道:你走路怎么都没声儿啊,吓死人了。
谢留记得她今早不穿这身竹青色衣裳,应是他走后才换的。
有什么人要见,还要特意去换呢。
在他跟前表露出的风sao,都是虚情假意想从他这得到些许好处,亦或是怕他会追求从前才有意做戏的吧。
一声夫君叫得多情意绵绵,说不定背地里早已唤了其他人百千遍。
喔,还有昨夜神情慌张怕他碰她,跟受辱一样,也是在为旁人守身吗。
我怪你了吗?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减去冷唳,只剩淡泊复杂的幽幽笑意,我没怪你,你也别怪本君好不好。
胭脂觉得今日的谢留比前几次都要奇怪。
他语气很难得的十分温柔,就跟哄着她一样,胭脂莫名有些心里发虚。
夫君今日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这里还有东西,我帮夫君弄干净。
她刚要上前凑近。
谢留却已率先抬手,掸去肩上的杂物,是有事。与你有关的事。
胭脂愣然,不安的抓紧衣角,什,什么?
她今天行迹都很稳当,应该不是她去找盛云锦的事被发现了吧。
早上阿翁不是赞成你我将拜堂成亲的事提上日程?
谢留出其不意道:我今日在营里仔细想了下,其实也有不妥。这桩婚事定下时我们年岁都小,你我之间也没什么感情,不如
胭脂一颗心随着他的话提到嗓子眼。
谢留微笑道:不如算了,解除了你我的婚约,好让你去另寻归宿呢。
胭脂眼珠比刚才瞪的还大,不可置信的眨着眼睛。
神仙保佑,他说的都是真的?
谢留大方地为她让开一条路。
仪容倜傥,和颜悦色,走吧。
胭脂吃愣过后,心花绽放地抱着簸箕走一两步,回一次头。
见谢留那里没有动静,逐渐加快了脚下逃命速度。
秋叶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