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脸盘小小,眼睛大而圆,初升的星子仿佛全落在她的眼底,衬着无边暮色,是世间至柔至清。
知道错了?
风昭然问。
声音里有一丝僵硬。
这丝僵硬全是强撑来的,因为他一开口竟发觉自己从心尖到舌尖俱是一片柔软。
他确实是气得不轻,但这些气仿佛也认主,自动避开了姜宛卿,一鼓脑全是冲扶商未未去的。
毕竟五妹妹能有什么错?她身为姜家庶女,从小守的规矩未必比他少,而今遇到一个不知规矩为何物的小少年,她自然愿意亲近。
而且荒园寂寞,每日都是她絮叨给他听,他又不大会说什么,难免她寂寞。
可脑子里知道是一回事,心里的感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扶商未未必须离她远一点。
必须。
嗯,知道了。
姜宛卿乖乖点头,心里补充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她现在知道了,下次再怎么吵也不能妨碍吃饭。
回去吧?她眼巴巴地看着他,你看天都要黑了,不管你要挖什么,这会儿都挖不出来吧?
风昭然盯着她。
姜宛卿有点心虚,他别是看出她在想什么吧?
但风昭然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在她的鼻子上捏了一下。
然后拎着锄头,转身:走吧。
姜宛卿只觉得鼻尖发痒,一抹才发现他用的是方才捡石头的那只手。
风昭然!
风昭然回头:怎地?
这声音清清冷冷的,眉眼无喜无怒。
姜宛卿立即收敛:我是说,天快黑了,殿下你仔细脚下,路上小
一个心字还在喉咙里,姜宛卿自己踏中了一块松动的石头,脚下一歪,整个人向前栽倒。
风昭然转身,两人身处斜坡上,风昭然站得低一些,姜宛卿站得高一些,刚好扑在风昭然身上。
还好她眼疾手快,手搭住了风昭然的肩,没有将整个人投怀送抱。
但离得这样近,他呼出来的气息微微喷上她的面颊,息息相闻。
最后一缕晚霞散去,天光黯淡,两人的身形在暮色中看起来像一抹剪影。
姜宛卿有点慌乱地松开他,稳住身形,谢、谢殿下。
风昭然久久才开口:五妹妹,你的胆子是不是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小一点?
他说着踏上一步。
山坡的斜度弥补了两人身高的差距,这是对姜宛卿来说有点陌生的平视角度,可他的眸子很深沉,里面似乎有种平时不常见的东西,隐隐约约像是要淌出来似的。
姜宛卿心说只要不是在床上,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但嘴里却没能说出来。
一来是哄人去做饭要紧,二来她心跳得有点不大听使唤,恍若梦回少女时代,看见他便小鹿乱撞之时。
在这荒郊野外,有时候确实很难讲礼数,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殿下见谅。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些,这样自己便能很快冷静下来。
未未在我看来只是个小孩,殿下着实不必介怀。我身上既然还担着太子妃的身份,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风昭然看了她半晌,忽地抬起手,又在她鼻子是捏了一下。
还是那只沾了土的手!
!!姜宛卿瞪着他。
风昭然蓦地一笑,想骂人吗?
姜宛卿:我忍!
想骂就骂吧,风昭然道,五妹妹骂人还挺厉害的。
姜宛卿:
这是什么新款式的毛病?
风昭然将锄头换到了左手,干净的右手伸到她面前。
姜宛卿不解其意:做什么?
天黑了,风昭然道,牵着孤的手,便不会摔着。
大家都是两眼一抹黑,难道殿下的眼睛便比旁人要看得清楚些?
那倒不是。孤的眼睛和大家应是差不多,只不过脑子比旁人好一些,来时的路每一步都记得。
这话姜宛卿可不爱听,因为她觉得他嘴里的旁人分明就是指她。
但风昭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再等着她伸出手,直接牵起她的手,往山下走去。
山风呼啸,寒气逼人,但衣袖垂下来,挡住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很是温暖。
山下便是荒园,厨房里的灯已经亮了起来,千山俱寂,好像万古长夜中只有这么一盏灯。
也很暖。
姜宛卿看着风昭然的侧脸,溶溶夜色中,五官已经看不清楚,但风昭然走得稳稳的,一步也没有打滑。
殿下,不生气了吧?
嗯。
本来就没生你的气。
那晚上吃麻辣兔丁好不好?
好。
姜宛卿心喜,然后便听风昭然道:但孤做的菜,扶商未未不能吃。
姜宛卿,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