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初沅送上车以后,谢言岐挑起车前曼帘,垂眸望着奚平。尽管彻夜放纵沉溺于欢|情,但外边发生的事情,他并非不晓,想来,是庞延洪见他离去,着急了。
沉思片刻后,他低声道:留了几个活口是吧?审问一下,看能不能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至于不幸身亡的那些说到这,他忽然轻笑一声,反正,那些所谓的刺客,不是还没有归案么。
既然这些刺客胆敢和他宣战,那就别怪他,三番两次地泼脏水回去了。
谢言岐勾起唇角,笑着将曼帘放下。
马车辚辚辘辘地驶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碾过凹凸不平处,陡然颠簸了一下。
卧在车内软榻的小姑娘禁不住呢喃出声,有了醒转的迹象。她稍微一动,轻裹身上的外袍便向下滑落,隐约露出脖颈的几点红痕,被欺霜赛雪的凝肌衬得,尤为显眼。
谢言岐喉结微滚,伸手牵起衣角,复又为她盖好。曲起的指节无意碰到她玉颊时,她瑟缩着后躲,低喃道:别,好困
顿在半空的动作骤然一滞,谢言岐微愣之后,提起唇角低笑,分明就是她先勾他的,怎么到头来,反倒怪起了他?
谢言岐手抵眉骨,垂眸睥着她的睡颜,眼底的笑意愈深。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情。
初沅睫羽轻颤徐缓抬起,一眼撞见的,便是他噙笑的目光。她心跳骤乱,几乎要溺于其中,世子?
这时,谢言岐终于能将手落在她颊边,捋去那缕紧贴的碎发,眉眼稍抬,问道:睡醒了?
初沅颔首应了声,嗯。
但在颠簸不停的马车里,却始终睡不踏实。她抬手揉了揉蒙眬的双眸,茫然道:世子,我们这是要回哪儿去啊?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马车便倏然停在了平泉别庄前,刺史府的府兵立时踩着纷乱脚步声和雨声,将青帷马车团团围住。
庞延洪有仆从撑着伞,负手从其后走出,扬声冲马车问道:世子,您这是从哪儿去了回来啊?如今时局难测,本官实在是为世子的安危,担忧得紧啊!
一听到庞延洪的声音,初沅便也知晓了答案。
原来,他们又回到平泉别庄了。
但先前,世子带她闯破了别庄的关卡,庞大人一定会勃然大怒的。
小姑娘眸中的忧心太好看透,谢言岐捏了捏她的小手,算作安抚。随后,他掀起曼帘,隔着大雨和庞延洪遥遥相望,忽而一笑:庞大人不愧是一州刺史,我不过是出去游玩一夜,竟能劳你如此大费周章。
庞延洪捻着蓄于腮边的髭髯,看似和气的笑颜透着几分渗人:毕竟世子的身份特殊,不能有什么意外,所以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就委屈世子留在平泉别庄,莫要再踏出半步。
话音甫落,车前的府兵便威逼着上前,无声压迫。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三章
庞延洪此举, 无疑是要将他们软禁至此。
只待运河水溢决堤,漫及平泉别庄,再和他们同归于尽。
因为他从一开始的打算, 就不是鼓动镇国公府倒戈谋反,而是要借谢言岐在扬州的意外身亡, 拉镇国公府下水, 让镇国公府和皇室,彻底决裂,以此卸去圣人的左膀右臂。
要知道, 扬州乃四通辐辏之庄, 四通而八达,稍有一点风吹草动, 便极有可能走漏消息,并非最佳的屯兵之地。
起先面对庞延洪刻意的拉拢示好, 谢言岐就对此存疑。
既然庞延洪的心思可以缜密到将流民之事隐瞒数月之久, 他便不可能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甚至急于求成,毫不掩饰地在旁人面前将谋逆的野心暴露。
待查出账簿的端倪之后,谢言岐更是笃定了这一点
庞延洪不过是安插在扬州的一枚棋子, 为叛兵供给军需,转移朝堂的视线,真正的幕后主谋, 应该另有其人。
那人的野心远不止是谋朝篡位, 或者说, 他更想降低圣人在民间的威望, 颠覆江山, 动摇国之根本。
是以扬州此地, 便成了他们计划中的第一步。
弃置运河大堤,任由洪水浩劫席卷扬州,冲倒屋舍,淹没农田,百姓惨遭灭顶之灾。届时,再以君王彝昧天命、德不配位,致使天降灾异,好名正言顺地举兵。
当真是,步步为营,运筹帷幄。
谢言岐倒挺想看看,这个幕后之人,究竟能拿他如何,又还有,怎样的本事。
车外雨势不减,手持长戟的府兵将青帷马车团团包围,大有他们若是敢轻举妄动,便决一死战的架势。
许是在长安城养尊处优得久了,如今忽然对上这样的胁迫,谢言岐竟是生出了几分新鲜劲儿。
他提唇而笑,低沉的嗓音在雨声中显得不甚明晰,噙着几丝晦暗的疏冷,庞大人还真是费心了。
庞延洪客气地道了声不敢,实则心chao起伏。
这谢言岐玩消失的时机太过微妙,再加上昨日,被调派出去找